心魔

“蓝湛！” 蓝忘机在静室看书，闻声，抬头，无人。 “蓝湛！” 蓝忘机在冷泉疗伤。闻声，转身，无人。 “蓝……湛……” 蓝忘机刚躺在床上。闻声，起身，无人。 约莫有半个月的样子，蓝忘机不论做什么都能听到魏婴唤他的声音，他向兄长求证，泽芜君并未感知到异常。 蓝忘机怕自己睡着错过了什么，已经有十几日没睡了。 叔父和兄长，眼睁睁看着，蓝忘机逐渐消瘦的面孔和逐渐宽大的衣衫里包裹的单薄的躯体。心中不免酸涩和心疼。 “魏无羡已经魂飞魄散这么些年了，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叔父有些怒意的在泽芜君面前说。 “叔父息怒！当心身子，忘机的秉性咱们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别说几年，就算是十几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他都会继续找下去。就随他去吧！” 蓝忘机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去做？许久以来的失望和无能为力一下扑面而来，他站起身，拿起避尘，往后山走去，没有了往日端方雅正的挺拔的身姿和矫健的步伐，像是被人抽掉了精气神一般，无力。他挪着步子，漫无目的，一步一步前行，直到映入眼帘的蹦跳的毛茸茸的雪球一般的活物，他顿时来了精神，快步朝兔窝走去。 伸手抓起一只兔子，放在怀里，坐在地上，不言不语，就如一尊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蓝忘机又起身往寒潭洞走去，还记得那年两人在寒潭洞对着蓝翼前辈的誓言，蓝忘机走进冰冷的水里，闭气将自己沉在水底，想在水里找寻那个声音的踪迹。 “含光君！含光君!含光君！你快出来呀！” 小阿苑一直跟在蓝忘机的后面，他眼看着蓝忘机将自己浸在水里，很长时间过去了，阿苑见没有动静，急忙呼喊。 他隐约中听到了哭喊声，他想浮上水面，却没有浮上的力气。不一会他感觉到有人将他拖出水面…… 蓝忘机醒来，躺在静室的床上。 “蓝湛……蓝湛 ……”耳畔又响起那熟悉的声音。 蓝忘机准备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视线移到手边发现是小阿苑爬在床边睡着了，肉肉的小手将蓝忘机的手指紧紧的捏住。 没人知道许多年一次又一次的一丝希望出现，又落空，他快要在崩溃的边缘了，此时活着的自己更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皮囊。 每次在他已经绝望的时候，总有一丝希望将他牵绊，无意中发现江澄手里的鬼笛、后山的兔子、带茎的莲蓬、莲藕汤、冷泉的泉水、院子里的蚂蚁、彩云镇的天子笑、还有眼前的阿苑…… 蓝忘机继续躺下了,他又睡着了。

再醒时，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天已经黑了，桌上放着用灵力温着的餐食，阿苑不在了 ，大约是被送回自己房间睡了，蓝忘机起身下床，穿好衣服，走到桌前，端起碗里的粥喝了半碗，拿起避尘，又出门了。 他内心有一个声音引着他一出门就御剑往夷陵乱葬岗的方向去了。 “禀告泽芜君！含光君又下山了”山门弟子看见空中一道白影闪过，马上派人向泽芜君报告。云深不知处的弟子都知道含光君好像生病了。 “知道了！”泽芜君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忘机呀！”泽芜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出门了。 泽芜君已经了解了，蓝忘机下山要不然去不夜天的悬崖，要不然就去夷陵了。 蓝忘机御剑到乱葬岗的上空。 “蓝湛！蓝湛！”声音又起，他四处张望，一个趔趄，脚下一滑，从避尘上跌下，正落在伏魔洞口。 “魏婴！魏……婴……”伏在地上的蓝忘机突然对着伏魔洞口喊的撕心裂肺。 回应他的是洞内的回音和潇潇的冷风。蓝忘机活着的希望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快被抽完了。 他失魂落魄的站起来，不再理会衣服上的灰尘，就在伏魔洞口站着，丝毫没有感知到站在不远处眼眶已经湿润的泽芜君。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走了，泽芜郡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按照之前的习惯，蓝忘机是要回云深不知处了，他悬着的心放下了，放慢了跟随的脚步。 蓝忘机并未回云深不知处，而是直奔不夜天的悬崖，盯着悬崖底看了许久，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闭上双眼，眼角落下两滴泪珠，嘴角浮起一抹释然的微笑，纵身一跃…… “蓝湛！蓝湛！”耳旁响起那个他迫切想听到的呼唤声。 “蓝湛!蓝湛！蓝湛！你快醒醒” 惊醒的魏婴，急忙起身摇晃身旁陷入梦魇的人。 “蓝湛！蓝湛！”魏婴一遍摇晃一遍呼喊。 魏婴从枕边拿起鬼笛吹起，那曲属于他们二人的音律。 一曲终，躺着的人睫毛煽动，缓缓睁开眼睛，眼角泪落。 “蓝湛！”魏婴看蓝湛睁眼，急忙放下鬼笛，轻轻的扶起蓝忘机。 “蓝湛！你感觉怎么样！”魏婴小心翼翼擦掉他眼角的泪痕。 “发生什么了？” “这次夜猎，你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陷入心魔幻境了” “诺！你看”魏婴指着桌上的香炉。 “我入梦想救你出来！却眼睁睁的看着你坠崖！”魏婴的眼里满是泪水。没有再多的话语，只是紧紧的握住蓝忘机的手，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蓝忘机恍然大悟，原来梦境中他听到唤他“蓝湛”的声音是真的，是魏婴入梦救他的声音，心中释然。 蓝忘机一把将面前人拥入怀中。 “恍如隔世！还好你在！” …… 真真是“如梦，如梦，余生相思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