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吃瘪

每逢林英杰回丞相府，府内都会异常热闹，杨氏和周氏便会指挥府里下人去准备晚膳。等准备齐全之后，一大家子就会聚在一块儿用晚膳。府内人众多，便分成了两桌。林英楚讲究男女不同席，中间又多了道屏风。

此时，周氏领着脸色有些许苍白的林清梦及其他的庶姐妹们踩着莲花步款款进来。此时，大伯一家以及四婶一家已经坐在位上了。林英楚昂首看了眼周氏及其他几个侄女，皱着眉问道:“英杰他人呢？”周氏行了行礼，恭敬地回道:“夫君他去了祠堂，可能要晚些到。”林英杰每年回府后，都会去祠堂拜祭林清梦的娘亲，不过今年相对要晚一些罢了。听到周氏的回答，林英楚皱得更加厉害了，但是到底是看在林清梦的得面上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挥手示意周氏她们先就座。

得到林英楚的许可后，杨氏立刻安排她们落座。林清梦的座位在周氏身旁，想到这个位置，林清梦心里有些嘲弄，这个位置从来都是林清蓉的，若不是此次父亲回府，周氏不好交代，才会让她在这儿坐着。但是林英杰还没过来，自然没有人真的敢落座，只能规矩的守在一旁，等待他过来。

过了一会儿，林英杰带着儿子林清俊过来了。林英杰见到大家都站着等他过来用餐，于是拿起餐桌上的酒杯，斟满酒，自罚了三杯。看到此情此景，林英楚喝道:“好了好了，这里都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客气，快快落座用餐吧！大家都有些许饿了。”林英杰想来敬重兄长，连忙拱手称是，然后和众人一起落座。

在推杯助盏的过程中，林英楚突然苦口婆心的对林英杰说道:“英杰，我知晓你心中一直记挂着弟媳。但斯人已逝，莫要过于沉溺在过往。如今你都这般岁数，却只得了一个庶子，现在已然再娶，何不如早早的生个嫡子要紧。”杨氏听到林英楚的这番话，害怕让林英杰落了面，从而得罪他，忙急着说道:“老爷，这，孩子们都在这儿呢，说这些做什么？再说了，三叔他难得回府，咱们还是好好用餐吧！”索性林英杰也毫不在意，恭敬地回答道:“大哥教训的是，是英杰思虑不周。”说着，林英杰自罚了一杯酒。

林清梦只是冷眼透过屏风瞧着他们的虚与委蛇，内心嘲弄地用手中的香帕抚了抚嘴角。此时，看见林清蓉过来了，林清梦面上装出一副怯弱模样，仿佛没有注意另一头的动静，步子踉跄地往后稍稍退了退，让出本来坐着的位置，害怕的看着林清蓉:“姐姐，你落座……”细微的声音回响在大厅中，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楞住了。

在内宅见惯了风雨的杨氏，早已经见惯了这等争风吃醋装可怜的伎俩，于是咬牙切齿揉皱了绣帕。心想，林清梦平日里头，从来都是个锯葫芦嘴，受了委屈从不敢声张的软骨头，怎么今日性子似反常的样子，突然开了金口？哼！这林清梦真的是早不开口，晚不开口，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开口，摆明了是想挑起事端，做给林英杰看，好让她和周氏下不了台面。于是，杨氏狠狠地剜了眼周氏，转而轻柔地用绣帕擦拭了一个自己女儿的嘴角，轻声地说道:“如儿啊，你看看你那三妹妹多守礼啊，知道用膳了，也要先让让姐姐。”周氏被剜了一眼后，立刻回过神来，急忙接住话头，谄笑道:“是啊！清梦这孩子懂事，每次让着姐姐。但今日可不行，嫡庶有分，清梦是嫡女，理应坐到母亲身旁。”听到周氏的话，林清梦怯弱地点了点头，拘谨地走到周氏身旁慢慢地坐下。

隔着屏风，林清梦脸上得怯弱刺痛了林英杰的心。想起今日在祠堂里面跟阿真絮叨着今日女儿发生的种种，便越发的觉得要好生的安置女儿。想起阿真以前是多么天真活泼的女子，怎的他们女儿会如此的胆小怯懦。哎！都是他不好，过于忙于政务，而忽视了女儿的变化。从前也问过女儿，但她从来都是说好，他也就真的误以为她真的过得好。若是能早点被他发觉，他的宝贝女儿也不会是这副性子。

晚膳用过之后，林清梦拖着病弱的身子小心翼翼地紧随着林清蓉的身后，前去父亲跟前行礼。父亲爱怜地摸了摸林清梦的头，便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林清梦的一举一动让周氏心烦意乱极了。今日的林清梦绝对是有意的，想想平日里头，这林清梦再怎么胆小怯弱，也会瑾守大家里头的礼仪，落落大方，至少是能够上的了台面的，怎么今日一改往常，活像小门户里头受气的小媳妇。弄的外人以为她怎么对她苛刻似的。即便是再不喜欢她那张胜似她那去世母亲的脸，也不至于将她磋磨得这样狠，以致于让人生起疑心，毕竟老爷他还在呢，她可没有那样大的胆子。

越想越觉得不耐烦，周氏使劲搓着手中的绣帕，好似这绣帕就是林清梦似的。周氏不耐烦地抬起头，突然收到杨氏眼里带着冷意的警告，她慌乱的低下头，故作整理，温和地走到林清梦身旁，如同慈母般，握着林清梦的小手，轻声细语和林清梦说着话，领着三个便宜女儿，快速的离开杨氏的视线。等到了假山处，周氏彻底松了口气，又各自打发她们后，回到自己的院子，又是一阵摔打东西的声音传出。

而这边的林清梦还是一副怯弱的模样，亦步亦趋地跟在林清蓉身后，心里头充满了嘲讽。林清蓉被林清梦给摆了一道，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在宴会上，有父亲在，林清蓉不敢造次，谁让她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出女儿，再说了，自从被大伯母罚了之后，不敢不收敛，想到这，林清蓉愤怒得步子加快了许多。

“三妹妹。”林清俊在身后着急的跑着，脸上冒出了细微的汗珠。林清梦听见身后的喊声，侧身回过头来，绝美的侧脸让林清俊一怔，暗中感叹三妹妹果真是好颜色。林清梦认出了这是父亲唯一的儿子，虽是庶出，却很得父亲器重，小时候被养在父亲膝下，长大了便跟随父亲四处奔走，处理政务。每逢父亲回来，林清梦才有机会见他一面。

林清俊中午到了林清梦的跟前，从怀中掏出一块翡翠色镯子，上面镶着各种花纹，好看极了。林清俊将镯子递给林清梦，朗声道:“三妹妹，这是哥哥新得的宝贝，你戴上一定好看。”说着甜甜地一笑。虽说这镯子并不算多么稀贵，但也算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宝物，毕竟在前世，这镯子，可把这林清蓉和林清乐给眼红死了，而那林清乐更是使出阴招毁掉了这翡翠镯子，但是现在，林清梦绝对不会让她们得逞的。想到这儿，林清梦欣喜的接过林清俊手中的翡翠镯子，然后戴上，伸起手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林清梦发出满意的赞赏之声:“哥哥，这样好看的镯子，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林清俊有些惊愕，未曾想到会有一天，林清梦会这样亲近的称呼他，以前的林清梦从来都是拘谨有理的言谢，并未多言。

“三妹妹，其实这翡翠镯子还是南风先得的，后来我看中了他这镯子，打算花钱买过来。但他不肯，后面我说，是要带回来送给你的，他才忍痛割爱的。”林清俊笑着解释道。林清梦眉眼弯了起来，苏南风是她外祖家的表兄，跟哥哥如同亲兄弟般。

一旁的林清乐早已经怒火中烧了，鼓红了一张俏脸，质问着林清俊:“哥哥，我和姐姐的礼物呢？”

林清俊似乎有着羞赧地急忙对林清乐解释道:“好妹妹，哥哥怎么会忘了你？这不前阵子听闻四妹妹你生病了，不好前去探望，所以拖到现在才送给四妹妹你吗？诺，这是哥哥送给四妹妹的礼物。对了，还有大妹妹的礼物。”说着，便吩咐身边的随从赶忙把准备好的礼物递交给了服侍在林清蓉和林清乐身边的丫鬟。林清乐看了眼林清俊送的礼物，不过是样式较为普通的簪子，不由出口讥讽道:“哼！哥哥真是偏心，三姐姐的翡翠镯子看着比我的簪子还要华贵。”说完后，还不忘翻个白眼。这可把林清俊给愣住了，本来送的礼物并无两样，不想竟然惹的这四妹妹不快，顿时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有些不知如何解释。而一旁的林清蓉早已经看不下去了，肚子里憋了一大股怨气，想要借机发出来，便用手中的绣帕摸了摸额头，整理了下被冷风吹乱的秀发，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四妹妹，这你可就不懂了，我们呀，是庶出，自然比不得嫡出的三妹妹来的尊贵。哥哥所送的翡翠镯子不过是借花献佛，自行讨好罢了。”说完，林清蓉翘起兰花指轻轻掩住讥讽的笑声，眼神不时地扫了一眼林清俊和林清梦。不想林清俊丝毫不懂得女子心中的弯弯绕绕，直着根筋实诚地说道:“大妹妹，你这是什么话，哥哥我何尝不是庶出？何况爹爹宽容，并未过多的强调嫡庶之分，你我照样还不是受爹爹喜爱和器重？再说了，大妹妹，我瞧你这身穿戴，不知比三妹妹好多少？怎么就分出嫡庶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丞相府中的嫡出大小姐。况且这翡翠镯子是我从三妹妹的表兄得来的，那这理应要送给三妹妹。有什么好争风吃醋的。”

“哥哥，你……”林清蓉被气得说不出来了。林清蓉一向最为骄傲的，便是自己的才情，虽然容貌不如林清梦，但谁人不知自己是京城第一才女，如今被林清俊怼的说不出话来，落了自己的脸面，满腹委屈瞬间爆发，竟是掩面哭着跑回来自己的闺房。

看着林清蓉莫名其妙的被自己气哭，林清俊回头对着林清乐眨了眨迷惑的桃花眼:“四妹妹，大妹妹怎么好端端地哭起来了。我没说错啥呀。”看着林清俊那无辜的样子，林清乐彻底的无语了，心想大姐姐那样有才情的女子都被怼的说不出话来，那她这个才貌平庸的女子更难以辩驳了。林清乐只好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勉强对着林清俊违心地笑道:“大姐姐不过是觉得自己错了，才哭着跑了，而且哥哥你说得有理，的确理应送给三姐姐。还望哥哥莫要责怪妹妹刚才的鲁莽。”看着林清乐的笑容，林清俊真心以为此时就此揭过，便扬起爽朗的笑容:“可惜呀，哥哥只得了一个翡翠镯子，回头若是寻到好的，哥哥一定会给你留着的。”说完后，轻轻的揉了揉林清乐的头。换做平日里，林清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会儿哪敢不识好歹，只能不甘心地点头，急急忙忙的向林清俊告退，直往自己院子去。

林清梦看着她们吃瘪的模样，只觉得心情无比畅快，真心实意地对林清俊道谢:“谢谢哥哥为我解难。”说完浅浅一笑，嘴边的梨涡轻微荡漾着。看着林清梦的道谢，林清俊心生好奇的问道:“四妹妹，有何谢的，都是一家人。那大妹妹和四妹妹她们这是怎么呢？”林清梦听完林清俊的问话，觉得好笑的用手中的香帕捂着小嘴轻轻一笑，然后踮起脚尖，为林清俊拂掉落在在肩膀上的枯叶后，轻柔说道:“她们呀，估计是觉得天太冷，想早点回屋歇息罢了，哥哥不必过于放在心上。”听到林清梦的话，林清俊轻松的呼了一口气，心里头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林清梦看着她们吃瘪的模样，只觉得心情无比畅快，真心实意地对林清俊道谢:“谢谢哥哥为我解难。”说完浅浅一笑，嘴边的梨涡轻微荡漾着。看着林清梦的道谢，林清俊心生好奇的问道:“四妹妹，有何谢的，都是一家人。那大妹妹和四妹妹她们这是怎么呢？”林清梦听完林清俊的问话，觉得好笑的用手中的香帕捂着小嘴轻轻一笑，然后踮起脚尖，为林清俊拂掉落在在肩膀上的枯叶后，轻柔说道:“她们呀，估计是觉得天太冷，想早点回屋歇息罢了，哥哥不必过于放在心上。”听到林清梦的话，林清俊轻松的呼了一口气，心里头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