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6日
弗雷迪·莱利
(写这个纯粹是因为某些黑律师的言论……我看不下去啦。标题是因为听了这首歌。剧情感一般,夹杂我个人对角色的极端理解。)
漫长的冬季和它漫长的黑夜一样令人感到厌恶,这个国家只有一亩三分地,漂浮在海洋上,潮湿的气候烦闷而压抑。本来冬至已经过去,到了可以尽情享受圣诞节的时候,可一名医生送了他一份大礼。
他爱妻的死。
想到自己几天前像个疯子一样想找到那家诊所,他就觉得可笑。这有失他的体面,或者不如说,让他觉得对不起自己所受的那些高等教育,让他的言行变得和那些鲁莽的无产者一样。
他不能不去恨任何人,实际上他也完全没有要求自己这么做,他不是耶稣,更清楚自己做不到。
但他要做个冷静聪明的上等人,而不是只会上蹿下跳挥舞着拳头的狒狒。
又下起雨来了,明明地面的积水都还没有干啊……习惯性地发出咒骂的声音,忘记带伞很正常,只能继续这样走。刚走两步,脑中突然回想起一股浓烈的医学药酒气味、混杂着腐臭的死亡气息。那种感觉令他作呕,和医院有关的一切东西也因此给他落下了心理阴影,毕竟从小生活在用知识说话的环境当中的他三十几年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的画面。大学是法学院,那些日子里也学习了不计其数的奇怪案件,可他毕竟没有见到画面,因此能处理得冷漠而决绝。
此刻他才体会到某些案件背后的当事人是多么痛苦。一个学法的人人情味淡薄是早晚的事,更何况他在潜意识中认定自己是恶人只能把别人的痛苦经历看作赚钱的途径。他是个用自己的嘴取得名利的贪食怪兽,如此而已。曾经有些客户因为过于激动、语无伦次和感情用事,被他在心里嘲讽了许多次,他现在能理解他们了。当然,不会步他们的后尘。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自然深知法律在有些事情面前都是摆设,比如,无法让逝者起死回生。
而只有当人类自以为是制定的法律被发现存在相当的漏洞时,他们才会再一次地回想起最原始的法则。他无端地想到,这给那名自认天才的达尔文所谓的“进化论”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因为即使度过了几千年,人类也无法摆脱这些可笑的悲剧。内核从未发生改变。即使只是想要维持上等人的脸面,还有一份意外闯入的爱情,也足以累得他跪在命运面前求饶了。
人们为什么还要信教呢?或许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可以有越来越好的答案。他不为自己去想这些事情而感到羞愧,自他第一次发现这个社会和课本所描述的那些美好大相径庭并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精神斗争以后,他就已经放弃了死后升入天堂的念头。
为了赶跑记忆中那些恶心的气味,他停在街边,点起一根烟就连忙塞到嘴里,像想要救命一般猛吸了一口。点烟的动作习惯性地斯文,即使没有人在身边——在适应新的以后回到旧的反而更加累。
他从来没有一次试图对自己的善恶做出过什么评判,也不想与那些人站队显得自己很平庸,反正人类都背负着原罪,为自己而活就好。如果乐意回忆,小时候的他也厌恶成人的虚伪,但哪个虚伪的成人不是这么过来的?他并没有很特别。可是他读过书,这就叫他吃尽了苦头。知识带来的思想深度使他希望变得与众不同,做得更优秀是最划算的做法。
遇见玛莎的时候所有一切都乱了套,也只有她能让自己的理智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她优美的长发垂到白色的连衣裙上,依旧是年轻的模样。当时心中的那种感觉能让他与任何爱情小说的主角共鸣。
“我来迟了,没来得及想好如何发话,等下还要去给丽莎准备午餐,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这是她的第一句话——瞧瞧这些话!竟然有人能把这些单词说得那样富有音律的美!这样经典而浪漫的相见一时间令莱利疑惑不已,意外闯入一对爱人的正常生活,他从未想过毫无道理可言的情节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陷入对一个人的狂热崇拜和追求无可厚非,他这样告诉自己。
里奥没有察觉他的想法,从不避讳在他面前亲吻她,因此他必须付出代价。玛莎有几次看自己的眼神让莱利肯定了她的感情,于是也多了些骄傲感,为能得到如此完美的她的爱慕而骄傲。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女儿,他又不是个伪善家非要在别人眼里装作好人,求婚那会儿他真的豁出去了。
不过现在该是他清醒的时候了。雨越下越大,没有一点点减小的趋势。莱利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所吸的烟上,玛莎不喜欢他吸烟,好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放纵烟瘾让他的肺不太适应。没过多久烟就熄灭,出于节俭他没有点下一支,把空出来的右手搁进口袋。
那里有一张硬邦邦的纸。
莱利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是那封分手信。关于内容他早已烂熟于心,再看一遍不能让他多一点安慰。他又回到了以前飘零的生活,即使有住处,心里也没有牵挂。其实想去找那个医生复仇,也只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控制一下难以冷静的情感,顺便再让自己毁灭罢了。莱利甚至都能猜到琼斯女士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决定改变谋生的典当走上违法的道路,他见过的人情世故可太多了,不过也不会因此放弃自己的行动。
也许我应该去找贝克小姐。他突然想到。
有个目标的感觉比无所事事强多了,不用在乎这大雨,莱利回到街道上,向59号的方向走去。莱利记得许多年前那家孤儿院就已经被教会收走了,找到贝克小姐的概率并不高,他宁愿这样。
他脱下套鞋,随便用手打理了两下头发,走进前台,和等候在那里的一名修女行了个礼。莱利希望经过大雨的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糟糕,看起来这个希望有点落空,至少他从那名修女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藐视。他才想起自己来的路上没有想好任何措辞。
“您好,请问丽莎贝克小姐在吗?我是……她家人的朋友。”
那名修女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说:“没有,她逃走了,我们也正在找。”
莱利也没有心思去深究她奇怪的语气,不知为何,自己心中反而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刚想要道谢并离开,突然有另一个修女冲了出来。“洛琳!你到底在想什么!”这质问的口气让莱利十分自觉地离开了这里,聪明的人都懂得不要去掺和他们的事,只要他们想,能抓到你的一切把柄。
这场雨还没有结束,莱利推了下眼镜,匆忙拐进对面的一条小巷子中。
裤管上的污泥比来的时候更加多,配上雨水已经湿透,拖着它们行走让人十分疲惫。心情没有好上一丝一毫,他把手放进兜里又摸到一根烟,但这次没有拿出来,经济情况逼迫他不许在一天内受用这么多。小巷子里依旧黑暗,只有两三个流浪汉像个死人一样蜷缩在角落里,莱利嗤之以鼻却又担心自己以后也会被迫加入他们。他吞噬了能得到的金钱,却无法吞噬自己的命运。他突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刚大学毕业,接不到几个活,某一天晚上就来这里自暴自弃地和人玩轮/盘/赌,结果上帝仿佛是故意不让他堕落似的,他接连赢了一晚上,仿佛是来自神的鼓励,第二天他就满怀振奋的站起来,努力的去寻找工作。现在他更觉得自己是上帝的弃子。如果他折返回去去问那些教会的人,他们一定会说:年代的黑暗并不能成为他做出背叛诫命之事的借口,只有你放弃上帝而没有上帝放弃你,阿门。
他无法忍受像西西弗斯一样任劳任怨地继续等着下一个顶点的到来,那么,就这样吧。
有个送信人路过他跟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颤颤巍巍地往他手里塞了封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