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重来

头晕脑涨，身子像被钝器打了似的剧烈的疼。息愿不解为何死亡要经历这般磨难。她费力地睁开眼，却看见昔日侍候在她跟前的婢女窈斋，她仿佛小童，双眼通红却难掩喜色：“老爷老爷，小姐醒了！”

　　这里的装饰像极了她曾经在息府居住的闺房霁眠斋。

　　没过多久，息珩也来到她跟前，他不似去世前两鬓斑白，而是夹杂着几缕青丝。息珩也是泪迹斑斑，他遣人下去叫大夫，自己站在床前，握住息愿的手：

　　“阿愿，是爹的错，爹不该留你一个人在清昙池玩，爹对不起你。”

　　他的话让息愿猛然提神。她想起来了，自己十岁时跟阿爹去谈生意，独自在清昙池边玩，却失足落入池中，足足病了半个月才痊愈，从此便落下了体寒的毛病。

　　大夫来好一通把脉问诊，息愿才从自己眼前的这一切缓过神来。她重生了！她回到了十岁。

　　老天有眼，或许看她着实可怜，便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息愿看着细心叮嘱的阿爹，嘘寒问暖的窈斋，还有一些熟悉的面孔。她终于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平时娇生惯养的女儿如今哭得撕心裂肺，让息珩好不揪心，他安抚着息愿，自己也掉起眼泪。息愿的娘亲林惊澜，是当朝帝师之女，他们两人情投意合。但息家是商户大家，林家本看不上他，若不是两人情比金坚，断然不会走到一起。

　　但林惊澜身体赢弱，为息珩诞下一女后便离开人世。从此息珩也不再续弦，便视息愿为掌中宝，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息珩真是一夜间像老了十岁。

　　息愿感受到阿爹的温暖，越发安心，心中的痛苦蔓延开来。前一世息珩出南荒采购，路遇山贼抢劫，尸骨无存。还好，这一年她才十岁，离纪家上门提亲还有四年，她还有机会避免这一切。

　　息愿这一病养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佛堂礼佛，府中的下人们都默默感叹自家小姐的变化。病好后，息愿便立刻请求父亲让自己去进学。

　　前一世息愿便借病为故，未曾参与头批学习。

　　息愿虽是商贾之女，但自幼便从未将功课落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林家是书香门第，也把她抓得紧。所以上一世，息愿便是京都第一才女，性格温婉大方，不卑不亢，及笄后息家的门槛都要被提亲的踩破了。

　　至于为什么许配给了纪寒漆，那是因为林惊澜生前与纪母私交甚好，她与纪寒漆又是青梅竹马，一来二去便定了亲。重活一生，息愿自是不愿再重蹈覆辙。

　　息珩犹豫了一会儿，便答应了。午饭后，窈斋端了碗冰镇酸梅汤进了书房，息愿正趴在书桌上练字，她正在默《千字文》。窈斋没打扰她而是把汤放在案几上，自己在一旁默默地看。

　　等息愿写完后才发现窈斋站在一旁，十多岁的小姑娘眼里满是好奇。息愿想起来上一世，窈斋从小无父无母，是她随爹爹经商捡来的，年满本该嫁人，却为了她留在王府，为了维护她和楚洵顶撞，被活活打死。

　　息愿眼中的泪水莫名涌出，她拉住窈斋的手，发现她手上有一层薄茧，说：“窈斋，你想学认字吗？我教你好不好。”

　　窈斋受宠若惊，支支吾吾地说：“谢谢小姐。”

　　息愿淡淡一笑，将自己手中名贵的狼毫笔递给窈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