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夕阳余辉下,铜钟大鼓反射着耀眼的金光。
幕府红色的牛皮大帐也镀上了一层金膜,一阵金鼓交加声后,各大营帐的将领们都骑马飞驰而来。
这是菲洛的聚将令,望着地图揣摩了整整一个下午后,她已是胸有成算。
将军们都进入了幕府,相互你来我往地问好试探着,大帐一片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咳,咳咳。”
其中一将领忽然出声,众人不解地看向他,他却把头一撇,眼角瞄着那个通往后帐、被帘子遮住的小门。大伙立即明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齐齐望向小门,一时,帐中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菲洛这次南下,只身一人,只带了一直伴随身边的一个副将,其余将领皆是平日里在中原跟秦国周旋的,从没有在草原打过胡人,更别说统归在菲洛摩下作战了。赵人血气颇盛,虽说菲洛的赫赫战功毋庸置疑,但对于这个才十六七岁的后起之秀,许多人心中仍是不服气的,偏要当面见识见识这武安君究竟怎样。
厚厚的门帘被“啪”地一声打起,帐后转出了一个英气勃勃的俊秀少年。
一头青丝高高束起,一张俊脸清逸出尘,一身戎装英气勃发,身上并无披风斗篷之类的招摇累赘之物,连甲胄都是普通的牛皮软甲。没有了寻常将领那金光灿灿的一套,却丝毫不显寒酸,反而愈发凸显出一个干净利落的英挺少年。
众人注视下,菲洛却是面不斜视,信步来到将台前。
“参见武安君。”台下诸将依着成例,起身一揖,齐齐道了一声,声音却是平淡至极。
台上菲洛却丝毫没有不悦之象,反而也是一拱手:“诸位将军请坐。菲洛年幼,战法经验尚有不足之处,不敢以武安君自骄。如今秦国乃是我赵国大敌,菲洛若有不足之处,敢请各位将军直言不讳,莫让洛一人之失误拖累全军。”
菲洛此言一出,台下将军大是惊讶。按理说,他们此等不轻不重之问安,是与军法不和的。军中要求的是气势,要的是行如风站如松,声音也得精神勃发。他们这般问安,讲究些的将军可能就会责罚了,但这个他们并不服气的少年权贵,却似乎忽略了这一点,反而还以一礼,毫不倨大,还坦诚地说了一番肺腑之言。一时间,这些在战场爬滚多年的凌厉将军们竟有些不好意思了,原先心中的隐隐作怪也消除了大半。
“武安君言重了。我等不敬在先,还望武安君莫得生发嫌隙了。”一名威猛老将拱手回道。自家方才做出,转眼间便坦诚道歉,在血气方刚的赵人中可谓少有。
“是也,还望武安君莫得心中不快。”众将一齐抱拳拱手。
“哪里的话?洛怎会这般。”菲洛坦然笑了,爽快地一挥手,“洛资历尚浅,但也闻‘上下同欲者胜’此话,只要我等上下一心,秦军也算不得甚。各位将军放心,菲洛军中,不必计较恁多细节,若是对军令有异,也直言无妨,是要是打得胜仗,怎样都可。”
一番话掷地有声,全然以实事方便为上,真当破了许多虚腐陈法。
“嗨!”此等话语大对胃口,将军们齐刷刷嗨了一声。
“话不多说,今日召诸位而来,原是议论出妥当战法,以破敌军。”话锋一转,菲洛严肃地说起正事了。
“愿闻将令。”将军们一拱手。
“首先,敌我两军军制不同。秦国乃是重甲步卒、精铁骑兵,强于列阵大战,而我军军制则着重轻便,轻灵迅捷,适宜奔袭机动的奇计智战。秦军战力比我军稍强,我军若是端端正正列阵一战,必败无疑。如此这般,我军便只能选择偷袭。”
刀劈斧剁般三言两语就料理开,犹如醍醐灌顶,众将都轻轻地“噢”了一声。
“敢问武安君,这偷袭具体却是何等办法?”
菲洛微微一笑,俊俏的脸庞上满是神秘:“此等偷袭不是彼等偷袭。若是暗夜袭营那般,秦军不会没有防备,我等只能……”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
“好也!”“秒极!”众将呼喝熙攘起来,人人脸上都是兴奋不已。
“敢请武安君下令!”将军们已是跃跃欲试了。
菲洛拿起令箭,开始逐一传达命令……
秋风瑟瑟,吹着幕府进处充作大门的厚牛皮啪啪作响。幕府内却仍是热火朝天极烈讨论着。
终于,一个多时辰后,菲洛出了大帐。外面已是初夜了,她还要去部署部署明天的战策安排。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又渐渐远去,赵军大营沉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