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像茶,把苦涩留在心里,散发出来的都是清香。——汪国真《独白》
有人问过他,为什么会和焉栩嘉分开。何洛洛想了很久,依然没能得出答案。因为每到黄昏日落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戴着围裙窝在狭小厨房的高个子男人。黑色的头发被粉色发卡别到脑后,立体俊气的五官在眼前的油烟中显得格格不入。
何洛洛总是喜欢穿着拖鞋靠在厨房外打量他,一脸玩味的表情将视线在焉栩嘉身上扫过来扫过去。
“焉栩嘉,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当我的煮饭婆了吗?”
开玩笑的语气让男人直接回头白了一眼他,低沉的嗓音像拉动笨重的大提琴一样低缓的好听,他快火爆炒了一个耗油西芹,然后关了火端着摆好在瓷盘里的菜经过了他。
提起的手很恰好的就在何洛洛的脸颊上掐了一下。他说:“你要是娶我的话,我不介意当你的煮饭婆啊。”
“娶你要多少钱,要一百万吗?那你得等等我了,我的存款暂时好像还只有它的十分之一。”
焉栩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无语又觉得好笑的把还靠在门边的何洛洛拉了过去,手臂很自然的圈住了人,就像他们经常做的那样,把干净的亲吻留在了他的嘴唇上。
我的回答是不用言语的。
亲吻慢慢被男人加深,结在背后的手也更加用力的想让何洛洛离得自己更近,就像是饥渴需要源泉的旅人,他们是两条交尾在沙漠里的鱼,只有对方才是解渴的最佳良方。
回忆进行到这里时,已经有人把电话插进来打乱了何洛洛的思路,屏幕上显示的人是很熟悉的名字,他记得自己曾经日日夜夜都把这个名字镌刻在心里,像是对待珍贵的宝物。
焉栩嘉的声音和以前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语调沉闷着像是天空里惊响的雷雨,刷啦啦的淹没了自己奄奄一息的生命。
“我要结婚了,喜帖已经寄给你了,记得要来。”
“嗯,知道了。”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比如你最近过的好么?新娘漂亮么?恭喜你啊。
但是焉栩嘉挂断的很快,丝毫没有电视剧里演得那样,用问候的话语来试探久别重逢的前任。
其实喜帖何洛洛几天前就收到了,木雕工艺的卡片是他最喜欢的那一种,好久好久以前,还是他和焉栩嘉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曾经躺在焉栩嘉的肚子上,手里捧着IPAD一张一张划看喜帖的样式。
“这种好看!这种!这种!”惊喜莫大着仰脸把平板举齐到焉栩嘉眼睛旁边,还在看报纸的人被窝在怀里的他吵得不行了,愤恨着把报纸卷起来直敲何洛洛的头后才开口:“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二十一个觉得好看的喜帖了。”
嬉笑打闹着时,手里的IPAD和报纸已经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拥抱在一起的情侣温柔的把怀抱为对方张开,何洛洛只能感觉到焉栩嘉灼热的嘴唇游走在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就像是不知疲倦播种的人,每一次的亲吻,都像是在生命的土壤里种下了一颗好看的玫瑰。
喜帖上写的是焉栩嘉和一个不认识的名字,女生的名字里有一个好听的洛,洛阳的洛,于是洛灵感焉里的洛。
“焉栩嘉,以后我要是有女儿了,名字里一定要有个洛,啧,我想想,叫什么呢?焉洛萝?”
焉栩嘉的头发最近长了很多,以前只需要用发卡别起来,现在都需要用皮筋在脑后扎一个小揪揪了。何洛洛爬到男人背上去扯弄他头上的那一小措,不依不饶的把玩着一定要焉栩嘉对自己取得名字做一个点评。
“放心,你不会有女儿的,所以焉洛萝这种俗气的名字不会有用的。”
像背小孩一样起身,直接把趴在自己背上的何洛洛背了起来,一下子腾空的感觉让专心玩弄小揪揪的人慌神的立马揽住了男人的脖子,边揽还边说:“吓死我了!万一我的速度不够敏捷,摔到我了你就等着瞧吧!”
可是每一次焉栩嘉都不会让他摔到,因为他的手总是稳稳的托在身后,然后在何洛洛气完以后才痞气的笑着侧头,和煦的眸子里赶走了秋天的温良,代替的是一个脾气不好还小孩子气的何洛洛。
婚宴的日期定在了九月四号。
离开夏日的时间还是很适合穿得很清凉的装扮,何洛洛想象了一下新娘子穿着长摆尾的婚纱,挽着身边高大英俊的男人,一定会是一副美满而和谐的景象。
何洛洛拿着喜帖放空的看了很久,视线停留焉栩嘉三个字上看了一遍又一遍才缓慢的把喜帖放进了盒子里。
走到窗台那边时,天色已经有暗下来的趋势了,迁徙的候鸟们趁着春来时分都早早的赶往了这座潮湿的城市,修筑在杨树上的窝全都被橘黄色的暮光照得更加清晰,在空中翱翔了许久的喜鹊终于还是在天空全部黑下来的前夕降落在了温暖的巢穴中。
他站在透风的地方一直感受着春末夏初空气里的那股子潮气,焉栩嘉是生活在深圳的本地人,而自己是大学毕业后才跟着他一起搬过来的。
初来乍到的人对洋溢着潮热阳光的地方很是好奇,整天到晚都在发觉着这里与北方的不同,只要看到了一点点的不一样,就会得意洋洋的跑去告诉焉栩嘉。
“焉栩嘉,南方的蟑螂居然有这么长啊!而且还会飞!”
飞奔过去扑倒在男人的怀里,带着圆眼镜看书的人像是老学究般用垂下眼的视线去盯住焉栩嘉,把他飞速说完的一段话重新梳理一番后就会了然的笑起来。
放下的书本被摆在了茶几上,焉栩嘉喜欢帮害怕了的人一遍一遍顺毛来安慰他,温热的掌心贴在头发上仔细的梳理,他用手臂将抱住自己腰的何洛洛圈了起来,“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如果你是条航行的船,那么我就是平稳的大海,所以不要害怕,你可以安稳的降落在我的怀里。”
肉麻一向不是焉栩嘉的风格,心里的好奇大过了惧怕,扑在怀里的何洛洛立马就抬起头来,目光中的促狭对上男人安静的眼眸,一下没绷住就直接笑喷了出来。
“哦哟哟,你是从哪里学来的酸情诗啊。”
扬起的脸直勾勾被焉栩嘉的眼神包裹了起来,原本因为大蟑螂被吓呆的何洛洛只是这么被他看着,就觉得心里的惧怕都被赶跑了。
“书上写的。”
“啧啧,让我看看,哪本书啊,把我家正经的焉栩嘉都带的这么酸不拉几了。”
扯过焉栩嘉摆在茶几上的书,正好翻到的一页上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宁愿是条船如果你是大海,那么请让我降落在你的怀中。”
眼睛看风景都看的有些酸胀了,何洛洛愣神了半天才发现外边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交织在街道上的人影繁华的不得了,只是人影交错之后就擦肩而过了。
他不大会做饭,去餐厅的冰箱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鸡蛋。
煮好的鸡蛋被拿上餐桌时,旁边还放了一盏装了清水的茶杯,茶盖已经被弄丢了,孤零零的杯子就这么摆在茶托上。
何洛洛不像焉栩嘉,知道怎么沏茶怎么品茶,每次焉栩嘉用两道水烫出红茶后他都觉得和以前泡出来的绿茶、龙井好像没什么区别,都是苦涩到不行的味道。
砸吧砸吧嘴想往茶水里加点糖,刚把白砂糖拿来就遭到了焉栩嘉暴殄天物的白眼。
现在焉栩嘉也不在了,家里原本放着的几盒红茶也不知道扔到拿去了。何洛洛拉开凳子坐了下来,鸡蛋在茶杯沿磕了几下才破了洞,剥开蛋皮的人囫囵吞枣的一口气吃了两个鸡蛋,噎到不行才想起手边还有水。
没有泡上茶水的茶杯现在尝起来依旧有一股苦味,只是回味起来还多了一些清香。
焉栩嘉说过这叫回甘,很多茶品起来会觉得涩,但是等到茶水过喉后再去回想才能品尝到这其中的清香与甘甜。
但是对品茶一点爱好都没有的人只是懒懒的摆手说“知道了知道了,我家的博学大师”后就倒在了他的腿上,仰起来的脸看着焉栩嘉也没有再说话,因为这么美好的氛围不需要言语来打扰了。
浓重的夜色里,焉栩嘉在自己视线的诱导中把脑袋一垂再垂,直到亲吻将两张暧昧的嘴唇连接起来才停止了前进。
边亲的时候,焉栩嘉就伸出手来揉他的脸,时不时掐一掐脸肉,又时不时戳戳脸颊,玩的不亦乐乎又亲的意乱情迷中,男人一把就将被吻得软乎乎的何洛洛抱了起来。靠在耳边的声音低哑到不行:“小坏蛋,我要合法持枪上战场了。”
晚上裹在被子里睡觉,何洛洛一直翻来覆去的觉得睡不着,他拿起了床头摆着的手机按亮,在最上方显示的时间是六月二号零点零分。
这么快就到六月二号了啊。
“焉栩嘉,以后我们要是结婚了就定在九月四号,你是九月二十三号出生的,我是五月四号出生,凑一凑就是九月四,好记吧!我可是特地选的这个日子,免得你以后不记得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你是怕你自己不记得吧。”
立马就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机,黄何洛洛嘿嘿尴尬笑着搂住了焉栩嘉的脖子,一下一下的啄吻点在男人的耳朵上,亲完了又觉得好玩就扯着他的耳朵往外拉,拉到耳骨泛红了才哈哈傻笑着松手。
“小鬼头我看你真是欠揍了。”
焉栩嘉推了推圆边眼镜放下书本,撸起了袖子的人已经起身准备去教训不听话的人了,只是这么简单幼稚的你追我赶游戏,他们也能玩一下午,被暖和的阳光照亮的屋子里,不穿拖鞋的何洛洛左躲右藏的想要避开焉栩嘉,可是房子就这么小,所以每次他都被男人抓住然后扑倒在地上,凑近的脸庞扬笑着露出牙齿,这么温柔的看着自己,就让何洛洛有想吻上去的冲动。
起身时已经是早上的事了,他站在全身镜前一一试着今天要穿的衣服,放在衣橱最里面那件是焉栩嘉买给他的衣服,长条竖纹的西装焉栩嘉说是最适合他的。
手指一颗颗系好衬衫的纽扣,他把所有的头发都固定到了脑后,就像焉栩嘉以前经常做的那样,描摹着的眉眼从镜子里显现了出来,何洛洛从收纳箱里挑出了领带打上结。
不灵活的动作用了将近十分钟才勉强弄出来,以前这种事都是焉栩嘉来搞定的。站在面前比自己还高一个脑袋的男人认真的将领带弄好,见何洛洛还是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就会气恼的去敲他的脑袋。
“别乱动,你一动就打歪了。”
最后在镜子前看了一眼,何洛洛拿上了摆在茶几上的喜帖出门。上面订好的宴会地点是他们经常去的一家旋转餐厅,高高挂在空中的地方透过落地窗能看到贯穿整个深圳的长河。
宴厅外站的是穿着白色礼服的新人,和自己想象的一样,长摆尾的礼服配上燕尾服真是圆满的画面。还站在很远的地方,何洛洛就看到笑着同每一位来宾打招呼的男人。
熟悉的眉眼是印刻在灵魂里的模样,本来准备好的一腔祝福的话,此刻全都卡在嘴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嘴巴张张合合的看着远处挽着新娘的焉栩嘉,沉默的两颗心又继续沉默了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身侧攥成拳,何洛洛才扯出笑容朝***走去。
经过男人时他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话:“焉栩嘉,新婚快乐。”
可是这么简短之后何洛洛还有一句很长很长的话留在了心里。
宁愿是条船如果你是大海,那么请让我降落在你的怀中。
容纳了我所有安稳的你,新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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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就是光电潇应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