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政殿外,那丛丛昙花之中,一抹墨青悠哉悠哉地伏在花瓣之上,惬意非常之时,尾巴一甩,便有几珠花草被撞弯了腰。
爹爹正忙于事务,就连娘亲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琢扬好寂寞。
那胖乎乎的尾巴蔫儿答答地垂了下来,于是压在尾巴下的几朵夜昙便遭了殃。
锦觅方回了宫,入目的便是那幅胖龙压昙图。
无端端地生了怒,锦觅闪身近前,手一提,便将那倒霉孩子揪了出来。
那小龙身子突然凌空,四肢无力地划拉一下,抬眼便看到了凶神恶煞的娘亲。
还有一身极重的戾气。
空气寂静了一瞬,那小龙张了张嘴,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娘亲,好可怕哇哇…”
那哭声震天响,瞬时引来了无数雷电。
正于案头看文书的天帝一惊,连忙甩开了手头的事务,匆匆忙忙地赶了出去。
暗云密集,天色阴沉,立于夜昙之旁的青衣女子,和那不知何时挣出的白衣娃娃,正紧张对峙着。
“娘亲~”那娃娃被逼得连连后退,小小的身子亦不停地颤着:“不要…”
“…乖,不要怕…”
那青衣与火红重叠,逐渐织成了年深日久的噩梦。
“鲤儿乖,一会儿就好,听话…”
刀刃落下,那段鲜血淋漓的过往便被无情撕开。
不要……不要!
白衣男子脸色煞白,手紧紧按着逆鳞之处,试图压住那突然袭来的灼热与冰寒。
那小娃娃流了泪,于是天界上空便滴下雨来。
一滴,两滴。
浓稠的暗色洇落于地,在沉陷黑夜之际,润玉隐约听到了断续的呼喊声,夹带着十二分的紧张与焦急。
“爹爹!”
琢扬眼看着爹爹颓然倒下,便也不顾面前一脸沉黑的娘,跌跌撞撞地向对面跑去。
锦觅心中一突,忙转过身,才发现不远处的地上竟躺了个人。
润玉!
“润玉…”锦觅将那人揽起,却见那脖颈,襟上沾了不少血渍,霎时惊得心头狂跳:“你怎么了?”
男子自昏睡中醒来,费力地咳了咳,便有更多的液体洇了出来。
“无碍…”
那小娃娃似受了惊,怔怔地看着小手上鲜红的雨水:“爹爹…”
又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声音既轻又糯。
“爹爹,团团害怕,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他的孩儿,是会害怕的…
润玉心下一痛,唇张张合合,还未答应,便又昏了过去。
“团团莫怕,”那素白的手自脉搏抽开,柔柔地摸了摸小娃娃的脑袋:“一切有娘在。”
哦,他还有娘亲。
团团定下心来,以袖抹了把泪,便继续听起了娘亲的嘱咐。
“一会儿娘亲为你爹爹疗伤,你便在门外守着,可好?”
“好,”团团站起了身,急切地扯了扯女子的胳膊:“那娘亲快去吧。”
“日后不会如此了。”
只见浓郁的水灵一拂,爹爹便化作一尾白龙,落到了娘亲的怀里。
爹爹说,他也喜欢娘亲的抱抱。
团团蓦地一咧嘴,脸上的泪尚未干,便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爹爹若是醒了,定然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