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灵子。
难怪,难怪她的体内有如此精纯的灵息,难怪今日邝露欲言又止…原来,为了救活了自己,他竟搭上了自己的半条命!
锦觅失魂落魄地游荡着,待停下步子,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在璇玑宫的宫门前。
她该如何是好啊。
收拾起了满腹心事,那踯躅的紫衣仙子踩着青石,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四余阁前。
视野中尽是浅浅浓浓的灰,和偶尔的黑,或寡淡的白。望了好一会儿,锦觅才寻到了那浅淡的背影。
那样瘦削的背脊,清冷而淡薄,刀剑的样坚韧锋利,似永远不会痛,也永远不会伏身一般。
可刀剑就是再坚,亦有断裂之时。
是她错了了吗?
锦觅定定地看着那人,没来由的,方才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又翻腾了起来。
润玉觉出了来人,转身便看到身后的锦觅。
“觅儿?”被她盯得不知所措,润玉只好心虚地撇开了眼:“你,你很少来我房中,今日寻我何事?”
锦觅一言不发,突然伸手,那仙君蜷在袖中的右手便被捉住。
衣料被掀开,那腕处果然裹了一层厚厚的布,其上还洇了几道暗色。
那仙子秀眉曲了一曲,浓郁的水意便泛了上来。
“血灵子一术,你可有听闻?”
见他不作声,锦觅抿了抿唇,而后低声自语道:“若不是血灵子,你怎么会受伤,我又怎会安然无恙呢?”
手中的胳膊骤然挣出,青衣男子背过身,不知在掩饰着什么。
“没有的事,你在哪儿道听途说的?我天界怎会有如此歪邪之术!”
说得急了,男子的音里便带了些哑:“昨日你伤得并不重,我只是渡了些灵力给你而已。”
呵!是吗?
看着那极力遮掩的男子,无端端地,锦觅心底生了怒。
“好!那我便唤岐黄仙倌来。”
“觅儿!”
那仙子方转过身,衣袖便被人急急扯住。
“你是不是疯了!”
将那冰凉的手甩开,锦觅厉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如此一来,会折损你一半天命仙寿的?”
相比于对方燥火一样的质问,那仙君的回应却是沉水的幽邃。
“你若死了,我才会疯。”
面前深情的男子,分明是冷静至极的冰潭,那眼底的暗流竟是汹涌的前兆。
她不过孑然一命,若再出事,她不敢想,他会变成何等模样。
心口被针扎一般的难过,眼泪也不知何时落了下来。
“我就是死,也是死得其所,”窒息的无力感又袭上心头,泪水糊住了双眼,却洗不脱自己的悲伤:“当初扑哧君救了我一命,我用一千年还他,如今…”
“如今你把半条命都给了我,我又怎么还得起…”
“我不需要你来还,”抚上那颤抖的肩,润玉心底抽疼,眼涩得不敢再眨:“觅儿,只要能看着你,能在你身边陪着你,已经足够。”
他只要她好好地活着。
锦觅止了泪,抬头看向那含泪浅笑的男子。
“以前我拥有整片夜空,可是我依然寂寞,如今有了你,我已心圆意满。”
亲切的水灵裹住周身,极似爹爹的怀抱。
“觅儿,我只希望你能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快活自在,我希望,你能像我初遇时那样,你明白吗?”
不可能了,永远也不可能了。
自己的双手沾满了挚爱之人的鲜血,她又如何能像从前那般,天真自在,无忧无虑地地活下去呢?
怀中一凉,那男子便被决然推开。
“对不起,我心里只有旭凤,我忘不了他,我很想很想他…”
润玉怔了怔,那哽咽之声便恍惚传入耳中:“别再为我伤害你自己了……对不起!”
对不起。
她所说的是什么,自己心知肚明。
便是付出了所有,她还是看不到自己吗?
紫衣擦过青衫的一瞬,似要抓住最后一丝稻草般,他问道:
“若哪天我也像他一样,你可愿拼死相救?”
“自然会,”那仙子闭了眼,复又睁开:“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对不起,你要的,我给不了你。
你希望的,我亦是做不到了。
只是美好的愿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