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
万哥站在屋门口,满眼全是倦意。
“喂,好了没。”
白沫泱“快了快了,这次去城里,我可要多带些东西!我都没出去过呢!”
直到外祖母亲自上阵,给她找了几样必备的衣物,又把压箱底的那几个钱翻出来,三人才悠哉游哉地出发了。
关于万哥,外祖母一开始似乎并不怎么想见到他。从第一次见面就能体现出来。不过他似乎是专门来保护她的,因为自从见过白沫泱之后,他就再没有离开过了。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他好像是认识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母亲――那是一个无比神秘的存在,连白沫泱自己对母亲的只言片语都从未听说过,似乎自己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但从他们第一次会面,听他说的第一句话,她就知道,万哥一定认识自己的母亲。
至少他们见过,而且一定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还有他脸上的疤,打死他都不肯说这疤痕到底是怎么来的。白沫泱自称梦里有一仙人教导她医术,在二人半信半疑的眼神中渐渐淡化了他脸上的伤痕。
不过她依旧对此无比好奇,下了决心要搞清楚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出门前一天晚上,外婆在她半梦半醒之间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她并没有听得太清楚,对比,她感到有些许奇怪,自己就算没有曾经那般毁天灭地的实力,但总不可能连一个故事都听不清楚。
就在故事将要结束的电光火石之间,她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字眼:界尊。
莫不是……她已经认出了自己?
这个念头让她不得不小心,但既然只是个故事,没准儿是当年的事情流传了下来,所以也不大在意。
这十年间,她其实已经搞清楚了她的修炼方向,但因为年龄太小,十岁以后才开始修炼是一个绝佳时期,这次去楚月仙宫,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所以她只练了内力而不是灵力,但光靠这些功夫,她如果想找件小东西,也能把这座山都给它翻过来。
前段时间,她闲的无聊,也不想修炼,都修炼了一辈子了,还有什么可修的。于是――她就靠着一身本事,混进了那群山贼的老巢,偷了一小点儿银子回来,藏在自个儿做的简易储物袋里了。
嗯,没错,就是一点儿银子。
只不过是搬空了他们的半个金库而已。
而已……
白沫泱心情很好,连带着走路姿势都变得轻快多了,表情也没有之前紧绷,似乎这才是一个十岁小孩儿该有的样子。
万哥没有带他的白虎“金威”,话说这个名字,白沫泱第一次听到就笑个不停。这取名方式,也真是没谁了。
他们打算先步行到镇上,雇一辆马车,再到城中,这样,他们到的时候,楚月仙宫的人也刚好到达。
他们要去的地方叫做临筱城,是座挺有名的仙城,但白沫泱对那里一点也不熟悉,它是在她死去后的两万年间建立起来的吧。
但是这楚月仙宫,她倒是有一点印象,两万年前的楚月仙宫,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曾经的大门派都被白沫泱屠尽了,这些小门派于她又没有多大恩怨,索性就放过了他们。
没想到,当年的这样一个小门派,竟窜成了如今的天下第一宗门啊。
还真是损失惨重。
他们赶到小镇,已经到下午了。因为带着一个老人,一个小孩,走起路来自然不是很快。他们就干脆打算在镇上歇一夜。万哥给她们找好了客栈,付了钱,便在那儿留宿了一夜。
这一夜,对他人来说,是很舒适的。但对白沫泱来说,却不怎么平安了。
白沫泱自六岁起,外祖母就让她一个人睡了。所以就算她这里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来帮她。
这一次,她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之中。
梦魇。
她又见到梦魇了。
白沫泱现在站在一片血红的世界中,她的手上沾满了血。衣衫上、手臂上、脸庞上……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水里泡过。身边的地上,趴了一群被一剑贯心的修士。
这些人都是被她杀的。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她手里拿着一把剑,原本是雪白色的,犹如月光,就像她的头发。但现在,它是血红的,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一种压抑可怕的气息。
她的佩剑――红冥。
说是她的佩剑,但实际上,在这天之前,她从未拔出过这把月光般洁白的剑,连它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她也没有给它取名。
但是就在那天,这个时候,她给了它一个让后人万年之间都不曾忘记的名字――红冥。
白沫泱看着这些,心悸起来。毕竟当年这时候的她,本意是阻止他们,而不是杀了他们。
她抬头望天,和当年一样,血红色在天空中蔓延着。
白沫泱闭上眼睛,表面无比平静,但内心却不停地跳动着,恐惧与悔恨填满了整个心绪。但她把这些情绪强行按压下去,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在这里走火入魔了,那么外面的一切都将变得不可控制。
当年的界尊,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只要有人在她耳边提起当年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会冒冷汗。这时,对方无论提什么要求,她都会尽可能的满足他。
当然,关系到自己的她绝不会答应。若是对方只是想要一个门派的掌门之位,这是再简单不过了。
白沫泱在心里默念着静心诀,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这次事件带给她的阴影太大了,打击令她无法承受。
不知强撑了多久,白沫泱终于压不住了,“噗”,喷出一口血来。
她擦拭着唇角,无奈却将脸上的血色抹得更加浓厚。
白沫泱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终于脱力,昏倒在地上。
但她的理智依旧救了她一命。就在昏倒的前一刻,她引爆了自己半身的经脉,彻底成了一个血人。
这才将她炸醒。
醒后的白沫泱看着自己的全身,竟还真如梦中一般,半身经脉尽断,走路都是问题,不过身上却没有一丝血红。
她又有些纳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