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约

那日回来，蒋瑜姝先见过了陈氏，把自己和柳清相处的一一细节都说了，说完之后就喊着累，非要在母亲屋里睡下，陈氏无奈，让她合衣睡在架子床上，以防一会儿老爷回来了，难免让蒋瑜姝回去。

“你这么大了，一会儿谁抱你回去？把你喊醒了，你整夜都得醒着，不为了你好吗？”陈氏不管她那个，直接说了出来，也不看她，只看着茶水。

几句话气的刚躺下的蒋瑜姝起身，说什么也不在这里睡了，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归来的蒋珏，蒋瑜姝气呼呼的行了礼，瞪了她父亲一眼才走。

蒋珏莫名其妙，进屋后，屋里的侍女、嬷嬷都自动的退了下去，往常夫妻俩在一块的时候，不爱让人在屋里侍候着。

“这是怎么了？”蒋珏问陈氏。

陈氏拍拍袖子，坐到床上，捶起腿来，“这小丫头懒，非要睡在这里，不管她，我对你说说今日咱家四娘的收获。”

陈氏笑得一脸贼相，蒋珏愣了一下，脱外衣的手一顿，心中有了大概，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给收拾了，坐到陈氏身边，熟练的给陈氏捶起腿来，催她接着说。

夫妻俩说完又是鸡贼一笑，真是臭味相投。

晚间，陈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道：“我看柳家二娘，未必能撑得起蒋家门楣，你还是催催你大儿子罢。”

蒋珏也闭着眼假寐，“那也是你大儿子，睡吧。”

“……”

巧的是，隔了有三、四天，蒋瑜姝收到了一个邀帖，地点还是女儿山，当即，她就拿着帖子去找陈氏了。

“怎么了？这时候来找我，往常这个点儿，你不是正在睡梦中呢？”陈氏刚起身，最近她在忙蒋三郎婚仪的事儿，大家都知道，等闲的聚会也都不敢邀请她了，谁知道会不会引来人家的厌烦？

蒋瑜姝把帖子递给她，陈氏翻开一看，哎呦，笑了，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你何时惹得她了？怎么就给你写了帖子？哟，这词儿整的还挺好。”

蒋瑜姝闷闷不乐的坐下，问道：“我父亲呢？”

陈氏已然准备吃饭，拿起勺子放进白粥里，“你父亲昨晚在宫里没回来，被圣人给留下了。”喝了一口热粥，熨帖了，就问她：“你打算怎么办？你年纪小，刚知事不久，说吧，我看看你最近学上的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她邀我去，我就去呗。”蒋瑜姝垂头丧气的，受了委屈似的。

陈氏呵呵笑了两声，严肃起来，“你这可不好，你这个样子是在做什么怪，我们家还没有到你可以藐视任何人的程度，最近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我问你有没有个章程，你不说，如何应对来不及，这还是在闺中，往后你嫁人了，在夫家也这样吗？”

蒋瑜姝叹口气，道：“母亲，道理我都懂，可是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个是公主，公主……”

蒋瑜姝就差站起来，手指着外面了，没错，这次邀约的就是那个公主，就是那个皇帝最宠爱的新成公主，长得是人美音甜，但，外号十里香，不是说人家身体缺陷什么的，单纯就是她，嘴毒，心狠，她要是骂一个人，你在十里之外都能感受到她深深的恶意。

而蒋瑜姝作为一个权臣的女儿，她本身不算太吃香，也不算那么恶臭，再加上人除了直接一点，没什么大毛病，在一众贵族世家小姐里面，算是最好说话，最好交往的了，但和这位新成公主却是打小就结下的梁子，还是有些不能说的缘由，比如，她和这位新成公主年龄相仿，小时候，她扒过新成公主的裤子；再比如，小时候追着新成公主喊丑鸭子……再比如，新城公主第一次来那个的时候，她好心的给人家掂了衣服，结果那衣服是人家最心爱的。

但是，这些都是，有原因的啊，人家不听解释，还能有什么办法？

“公主怎么了？你是臣女，理应尊重，你不尊重，人家当然会拿到把柄，但若公主留下了把柄，那也是另一说了……”陈氏还想要说教，蒋瑜姝直接打断了。

“母亲，要是只有新成一人，我怎么会这样烦心，我打听了，”蒋瑜姝颇为忧愁地看着陈氏，“梁幼白那个缺心眼的在哪里啊。”

而且这人从不讲人话，说话弯弯绕绕的，就算是弯弯绕绕你说的漂亮一些呀，蒋瑜姝垂头，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和梁幼白这辈子都绕不去了，你说你一正三品官家的嫡女，做什么这样气派？豪横什么？我父亲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祖父当年又不是没吃过我爹的亏，就连你父亲都是我父亲的手下败将……

陈氏和鹊喜互相看了看，忍不住笑了。蒋瑜姝年纪小，性格虽然爽朗一些，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温柔的乖孩子，能把她逼成这样，看着虽好笑，但也有点小可怜在哪里。

“不许作怪。”陈氏放下筷子，对她说道：“既然道理你都懂，我也不多说了，梁家虽然与我们家渊源颇深，但是也不碍着你在聚会上怎么样，好了，我也该办正事去了，你梳洗梳洗，准备去罢。”意思就是，你该怼她就怼她，但是公主的邀请你不能推，而且也不能恶意捣乱，留下把柄。

蒋瑜姝待了一会儿，见母亲这里井然有序的收拾着，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个念头，站起来，“母亲，你不会是早知道吧。”

“胡说，这是你们小女孩儿们的聚会，我知道什么啊，去去去，别作怪，你回来我再和你聊。”陈氏也不抬头，直接赶人。

蒋瑜姝垂头丧气的走了，陈氏笑着看她的背影，“我这个女儿……”

“四娘年纪小，心性还没定呢，而且府里谢夫子不是领着四娘读了不少书吗？”鹊喜安慰着夫人。

陈氏摆摆手，“我上京这么多年了，和这些京里的世家太太们相处，有些时候还要心惊一下，不要说四娘这样小的一个人了，我对她期望也不大，有些规矩还是世家那里占了先风，不过，咱们也不差，慢慢来嘛。”

“正是，娘子和老爷那时候来京都的时候可不比现在安稳，不也是风里雨里的过来了嘛。”

“哎，新成公主也是十六、七了吧。”陈氏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算算，好像是比咱们家四娘大了一岁，如今应该是十六了。”鹊喜倒是想起了趣事，“新成公主也是一个有后福的，以前圣人遭罪的日子，她可一点都没跟着过，这且不说，就说公主还没长成之前，十岁下，那可不就是一个小子了？”

说小子还是好听些的，女生男相，声音还比较粗憨，身材继承了圣人的，圣人体胖，可想十岁前的新成是什么样子。

“你个老货，惯会说，唉，新成的确是一个有后福的。”陈氏不知道想起了何年何月的往事。

两人闲聊两三句，只在自己院里说说罢了，这些话可不敢到外面说去。

新成公主如今，长大了，宫里人多眼杂，她又要面子，是个死鸭子嘴硬的性子，要不然，也不能和蒋瑜姝杠到如此地步。

陈氏摇摇头，小姑娘们的事儿，谁在闺中的时候还没个讨厌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