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诗会

进了五月，各种各样的诗会雅集就开始了，京都里的太太们也开始为自家适龄的少年少女们寻寻觅觅。

这一茬又一茬的活动，蒋瑜姝是一个都没参加，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还是蒋家三郎“惹事”了。

京都众人都知道，蒋家的儿女可以算得上是奇葩了，家里二儿二女，怎么样都算多子多福了，结果，这么多年了，像陈氏这样年纪的人都四世同堂了，而陈氏，只嫁了个女儿之后就无任何消息了，而且这个女儿都结婚三四年了，还没有子嗣。

而这次蒋三郎惹得事儿，陈氏却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他跟着老师和同学参加聚会，看中了一个姑娘，一个从五品的宗正家的姑娘，默默找人打听了家世姓名，报到了父母亲这里。

晚上，蒋珏和陈氏都要休息了，蒋三郎，蒋仲偷偷摸摸的过来了，扒着屋门，要母亲给他开门。

蒋珏顿时想拿起木屐给他打出去。

“给他开开，我看他想要干什么？”

陈氏瞪了他一眼，“一会儿给我好声好气儿的，否则就给我睡书房去吧。”

蒋珏莫名抖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点点头，陈氏这才罢休，去开了门。

蒋三郎一进屋，寻了两个凳子，递给母亲一个，自己坐一个，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陈氏和蒋珏互看一眼，心底都有点不确定，眼神交流着。

“夫人啊，这三郎不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吧。”

“且问问看吧，一会儿你语气好一点儿，别那么严厉。”

陈氏顺便掐了蒋珏一把，警告他。

蒋三郎看父亲和母亲打眼神，笑着说：“父亲母亲别猜了，我直说，我看上了一个姑娘，是知英巷的柳宗正家的女儿，今年十五岁，和我四妹妹同岁，我前日跟着老师一起去赴会，碰巧见到了这位，一见钟情，我觉得我春天到了，母亲，您觉得呢？”

蒋三郎半张着嘴看着母亲，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啊？咳，这……”蒋珏看了眼陈氏，“夫，夫人……”

陈氏拿出手帕捂了捂嘴，思衬了会儿，“柳宗正，恩，柳夫人倒是个好相与的，他们家也简单，只是，你可知，柳家可不仅仅柳宗正家一家人啊。”

蒋三郎最近在跟着老师学习为官为政，这些都是懂得的，柳宗正家的确清明，但是往上就不好说了，柳宗正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可都不是等闲人物。

也是，住在知英巷的，都不是普通人家。

只是，“他们已经分了家，我打听过了，这月初十，他们就正式搬出来了，不打紧，哦，父亲，您觉得呢？”

蒋珏手放在膝盖上揉了揉，拿出最慈祥的笑，“这我觉得，娶妻娶贤，门当户对，但也讲究个知心合意，既然三郎觉得这柳小姐挺好的，那就看看吧。”

陈氏点点头，“你大哥今年都要三十了，我从未逼迫过你们，你们不愿，我也就罢了，但是这柳小姐你既然样中了，托人去打听了，那就是定了，你要是中途不愿意，那可就是毁害人家的前途了，你明白吗？”

“儿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且不说我找的都是心腹去打听的，就说我这心意，我定是不会改变的。”

蒋珏了然的看蒋三郎庄重的样子，倒是笑了，“三郎，你可知，有时候心意并不是自己改变的，也有外面影响而改的？你能确保的，只能是这一时，你只要能负起要负的责任……”

“好了，太晚了，明天再说吧，这事儿我记下了，我会安排的，你等着就是了。”陈氏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蒋珏要讲的经，这就要撵人了。

蒋三郎笑着行了礼，转身出去。

蒋珏看了眼陈氏，转身进了被子里面，蜷起脚，让陈氏进里面去。

陈氏转身看他，瞪了他一眼，从床尾进去，躺好，准备睡觉，闭上眼睛说：“你找机会，看看那柳宗正的女儿，回头我也找机会看看，咱们再合议下。”

“这，三郎也没说是第几个女儿啊，看错了人怎么办？”

“柳宗正家，就一个嫡亲女儿，你且放心吧。”

蒋珏听到这话点点头，“没想到，你这消息也挺灵通，哪家有几个女儿你都知道。”蒋珏吹了床头的灯，躺了下来。

“还不是因为你儿子，大郎都三十了，往常像他这样的，有那成婚早的，说不得都要当爷爷了，你儿子还没个贴心人呢，连房里人都没有，”想到这里，陈氏睁眼，侧身看他，“官人，不会，咱们修儿……”

“你想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不得哪天就想通了呢，也多亏他没有成婚，要不然我们父子俩如今还爬不到这样的位置来。”

蒋珏拍拍她，“睡吧，夫人，别想那么多了，如今先把这个开窍的给定下来就好了。”

不得不说，这蒋珏的执行能力还是一流的，第二天就趁着同事聚会的功夫，不动声色的把人家一家都给摸清了。

曾原也在此喝酒，“哎，你不会看上人家女儿了吧，这弟妹要是知道了，不拿棒槌揍你？”

“去去去，老不正经的，我心如磐石，韧如蒲草，我们有家规，”蒋珏瞪了他一眼，左右不动声色的看看，低声说道：“我儿子看上了他家的女儿，我夫人托我看看。”

曾原一副吓坏了的表情，“怎么？你们家的石头这是都要开花啊。”

蒋珏给他一个得意的眼神，笑道：“嘿，你瞧着吧，我心里有数，就今年，我家的石头，说不得真的都要开花了。”

曾原一副不信的样子，但还是敬了杯酒，“敬你，敬你……”

陈氏也没闲着，她少有聚会，但一旦举办就要邀请很多人，从上到下，礼意都会送到，而且许是因为新贵的缘故，别家太太举办聚会还要分个三六九等，到了陈氏这里，除非你是王子公主，否则，大家都一样。

这一点还是惹很多人的欢心的，大家也都愿意来。

她这次就筹办了个湖边诗会，有蹴鞠，骑马，射箭，吟诗作对等等，基本上京都各家适龄小姐公子都来了。

大内，皇帝听身边的人说了这件事儿。

“哈哈哈，看来这安乐夫人也是急了，哦，他家大郎多大了？”皇帝停下批奏折的笔，问身边的内侍。

“回皇上，应当是虚岁三十了。”跟在皇帝身边的，也都是人精了，这内侍叫宏海，皇帝身边的老人了。

“哈哈哈哈，是该急了，听说连个房内人也没有，别得是……”皇帝顿了一下，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哦，让几个公主也去看一看，玩一玩，说不得也能找到如意郎君。”

宏海也跟着低头笑，附和道：“是”

其实大家都知道皇帝的心思，如今皇帝年迈，皇子有三人，公主却一大堆。不是说见不得人家子孙满堂，阖家欢乐，只是，自己的重臣心腹，有儿子没孙子这件事儿……

确实，诗会那天，各家小姐，少爷，都到了。宫里没来人，却送了礼过来。

蒋瑜姝今个儿却是兴奋极了，“快点夏荔，我们快些过去，春桃，我的扇子呢，我要那个带花猫的团扇，顾家姐姐今个也来，我要让她看看这只扇子。”

夏荔、春桃站在她身后，身后还跟了一个高壮的婆子，这是蒋瑜姝出门的标配。

陈氏开门迎客，自然也有自己的亲疏远近，她派了管家娘子在大门口迎接各家太太小姐，有来拜访她的，有来拜访她家官人的，到了她这里的，她就领着一起看戏，看戏嘛，自然是要点戏的。

“今日办这场，实在是因为这几个月来，在家里待的无聊了，索性请了高朋近邻，大家都不要客气，想点什么，就点什么，若听了不过瘾，那就开个专场，那边有小花厅，听过瘾了再走。”

陈氏笑着说的，但大家都是成年累月在宅子里过来的人精，自然明白，只要不找事儿就可。

大家一块其乐融融的听戏。

那边少年们一场，少女们一场，都有自己的场合。

蒋三郎今个儿可是特意回家，特意走了临水亭那条路。

就为了瞧见他心上的姑娘。

等到了，只见那柳家姑娘，正坐在那里，看戏台上的戏子唱戏。

“少爷，这柳小姐怎么看着呆愣愣的啊？”

远山他是有话就直说了。

蒋三郎回头瞪他，“就你话多，这叫娴静，你不懂，娶亲了吗？有心上人了吗？”

小厮懵懂的点点头，但她还是觉得这柳小姐看着不大聪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