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犹豫了一下。
要是让赵云澜知道这伤是为他受的,他肯定会觉得亏欠他,会觉得内疚。但……也会,更心疼他。而心疼,是会消融掉一部分火气的。
还是实话实说吧。
更何况,赵云澜大概也都知道了,只是想听自己承认吧。不能再让他生气了。
“是……有一道天雷,实在躲不过了,我不想让你受伤,所以……”
“所以,你就替我挡了?”
“嗯。”
“……以后不许这样了。”赵云澜果然心疼,语气也弱了下来。
沈巍没答话。
他没法答应。让他眼看着赵云澜受伤,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许为了我伤害你自己,行吗?”赵云澜趁机约法三章。
“可是,我没法眼睁睁看着你受伤而不救。不救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
赵云澜听出了沈巍语气里的倔强和坚定,又窜出一股无名火——已经给你台阶下了。
“那你如果看到我要受伤呢?会不会……救我?”沈巍似乎是鼓起勇气问了这句话,他虽然常在赵云澜面前自卑自惭形秽,可也知道,赵云澜对自己的爱。
赵云澜:“……”
确实~让他看着沈巍受伤见死不救,也是万万不可能的。谁敢伤他,必要那人一命。
要这样的承诺其实也没什么用,攸关之际,身体本能的反应往往快过大脑。而护着赵云澜,就是沈巍的本能。护着沈巍,也是赵云澜的本能。更何况,即使过了大脑,结果也依然不会变。
赵云澜只能放下这个无解的问题,转而道,“那你以后,不准再欺我瞒我,有事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不要自己一个人扛。受伤了也要告诉我,”
赵云澜蹲下来,摸索着摸了摸沈巍的头,“我替你报仇。”
沈巍:“……”
好……中二又幼稚的台词。但是,忽然心安了,有了家的感觉,被人保护的感觉。
赵云澜似乎还觉得不够中二不够有气势,阴沉着嗓子道,“谁敢伤你一分,我必要他一命!”
朱红色的身影慢慢亮了起来。
“以上,不欺我瞒我,相信我,有事一起面对。好不好,小巍?”
这是最后的底线了。
“好。”
沈巍终于松了一口气,掌心都是冷汗。
“但是,”
沈巍听了但是,又紧张地握紧拳头。
“今天这样的事,是最后一次了。如果再有下次……”
沈巍一口气吊在那里不上不下,似乎在等着赵云澜宣判。
“……我可就……不要你了。”
赵云澜说这话的语气,冰冷的可怕。
沈巍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耳边回荡的全是“不要你了”。
“不不不……不会有下次……”
赵云澜听着他诚惶诚恐颤抖的语句,叹了口气,揉了揉沈巍刚才被自己摸的有点乱的头发,“好啦!宝贝儿,这事儿翻篇儿了!”
沈巍如获大赦,或者说,如获皇上的翻牌,不,翻篇儿。
“你……快回床上再把脚暖暖,地上凉。”
“咳咳,你不说我都忘了,还真他……有点凉。”赵云澜讪讪笑了一声,瘫回床上。
沈巍跟了过来,用手攥住了他冰凉的脚,手指在他脚下的穴位上用力按了起来。赵云澜痛得“咝咝”直抽气,忍不住把脚往回缩却又被更用力地握住,直到感觉到脚下升起了一点暖意,才被沈巍塞进被子里。
“宝贝儿……小巍?”赵云澜歪歪斜斜地靠在床头,向他伸出手。
沈巍楞了一下,把手放在上面。
赵云澜紧紧握住他的手,“小巍,你是昆仑君亲自提的神格,是鬼王成圣,你有资格管我,也完完全全配得上我。倒是我,还觉得配不上你呢!沈教授一表人才,又那么厉害,是吧?”赵云澜猜到沈巍会反驳,伸出食指摸索着封住了他的chun,示意他先别说话,“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小巍,我们本来就应该互相信任,互相保护,互相管束,互相照顾,没有什么‘资格’之说。我之前……是一时说的气话,你可别当真了啊!”
天眼里,沈巍心口处的殷红缓缓流向全身各处,朱红色的身影一点一点地变得更亮,让人觉得,温暖而有力量。
即便永世负重逆行,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