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高塔,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沈炔在锈迹斑斑的梯子上爬着,听着脚步一下一下踏在上面,有说不出的诡异。
等等。沈炔叫住武亦,蹬蹬蹬几步走到武亦前面,伸出手。
武亦看着沈炔伸出的手,犹豫着。
“太高了,走吧。”刚刚在武亦后面,沈炔想在后面保护他。随着梯子越来越高,沈炔感到武亦腿的颤抖。
“嗯。”武亦伸出手,好像把恐惧分担给沈炔一样。沈炔一步一步用最慢最稳的速度,引着武亦往上走。每走一步,好像都在和恐惧对抗。有那么一瞬间,沈炔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多陪陪这孩子。
也不知道坐在高塔上多久,沈炔只觉得冻得胳膊腿发麻。
“哪里有流星雨啊?消息准吗?”眼看到了晚上,不要说流星雨,连个星星都看不到,沈炔又有些不耐烦了。
“后发座的,可能看不到吧?”武亦眼神涣散地看向远处。
“行了,没有就回家吧。想哪出是哪出。”不复刚刚在记忆里的耐心,沈炔发现这孩子依旧挺不靠谱的。
“说有,就想来看看。”
“三分钟热情。找点儿正经事儿。总这么想一出是一出哪行?!多大了,还和小孩子似的。忙着呢。”
“嗯。”
“唉……”真是让人耐心不过三秒,这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单字蹦,忒招人烦了:“学学怎么和人交流。和我这么说话行,和别人不能这么说话,得表达。”
“嗯。”武亦听话地应着。
“哎呀卧槽!你呀,急死人……”有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回吧。”平息了一下呼吸,沈炔率先站起来,自然的伸出手去拉还坐在地上的武亦。
看见沈炔伸出的手,武亦有些犹豫,除了小叔叔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对自己伸出手了,半晌才带着试探性的拉住。
沈炔顺势握住,发力把人拉了起来,伸手替武亦掸了掸屁股上的土,收好观测设备,背起背包:“天黑了,我走前面,你跟紧。”说完就没等他的回答率先往来时的楼梯走去。
身后的武亦,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沈炔的手虽然也冻的不怎么热乎了,但是总是要比他的有些温度,手掌很宽很厚,不像自己的瘦削,握起来好像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呢。
“想什么呢,赶紧走,越来越冷了,想冻死你哥啊。”沈炔见武亦迟迟没跟上来,转过身催促。
“嗯。”依旧是一个字的回答,武亦悄悄的把手放进口袋,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车开回六哥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上车没有多久,武亦就睡着了,呼吸还算平稳,只是脸色愈发苍白。
中间几次沈炔去摸他的手掌,都跟在塔上的时候一样,冰凉冰凉的,配上消瘦的骨节,沈炔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次又一次调高了空调暖风的温度,可是武亦的手却已经没有回温的趋势。
“自找的。”沈炔停好车,看着还在昏睡的武亦,撇着嘴低声嘀咕了一句,可是语气却怎么也狠不起来:“醒醒吧,到家了。回家洗个热水澡,缓缓再睡,要不然容易生病。”
“哥……”武亦揉了揉眼睛,拉开车门下了车。
沈炔不放心武亦的状态,跟着上了楼,一进门沈炔直奔浴室,一边放水一边儿招呼武亦:“把脏衣服脱了,去洗澡吧。”
“那你呢?”武亦看着沈炔问的特别无辜。
“我?”一向淡定从容的小沈总被问住了,心说怎么意思,难道还想跟我一起洗?
“我说你是要走了么?”武亦看沈炔半天没回话,又问了一遍。
卧槽,有什么话就不能一次说清楚么,这不是拐带着我的脑回路跑偏么。沈炔在心里一顿吐槽:“等你洗完走。”
“哥,你真好。”武亦冲沈炔笑的谄媚。
“行了,赶紧的吧,好几点了都。”沈炔催促着。
“要不然你就住客房吧,你也没开车吧。”武亦看沈炔也是难掩疲态,暖心的提议。
沈炔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快要零点:“也行。你洗澡去吧,我去客房归置归置。”
“嗯。”说完武亦一闪身就进了浴室,很快水声响起,随着水声传出来的是武亦低低的歌声,一如既往的欢快。
“哥,我洗完了,你洗吧。”武亦从浴室出来,赤裸着上身,只在重点部位围了条浴巾,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听见声音,已经换好家居服的沈炔从客房里出来,看见武亦,心里震惊:卧槽!看不出来啊,小兔崽子现在身材这么好了,宽肩窄腰、大长腿,重点是腹肌胸肌一样也不少,看起来……挺性感啊……这特么是什么形容词。
沈炔晃了晃脑袋,责备地开口:“说多少遍了,把头发吹干了再出来,你是属鱼的么?记忆力只有七秒?!”一边粗鲁地从武亦的手里夺过毛巾,一边胡噜着他的头发。
看擦得差不多了,沈炔去浴室把吹风机拿了出来,递到武亦手里:“自己把头发吹干了,然后赶紧回房睡觉。”
“那你呢,你不给我吹了?”武亦似乎有点失望。
“我去洗澡,祖宗,都几点了?明儿还上班呢。”沈炔一边儿说一边儿往浴室走。
等沈炔洗完澡出来,武亦的房间里已经没了动静。
沈炔一边儿擦着头发,一边儿轻轻的拉开了武亦的房门,月光下床上蜷成一团的人影好像一只大白鹿,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倒是没做噩梦。沈炔关上门,悄悄退了出去。
怕吹风机的声音吵醒已经睡着的人,沈炔又拿毛巾胡噜了两下头发,回屋睡了。
梦里都是武亦小时候洗完澡穿着小裤衩,被沈炔拿着吹风机追得满屋乱窜的样子。
尽管因为武亦的一个临时起意跑去看流星雨,沈炔折腾到后半夜,但是无论多晚睡,沈炔上班从不萎靡,向来神采奕奕。
去办公室路上,身上合体的深蓝色西装、熨烫平整的白衬衫、宝蓝色缎面领带一丝不苟停留在领间,脚下的皮鞋一尘不染,无一不昭显着主人团结紧张长严肃活泼的生活态度。
配上如阳光般温暖的微笑,与每一个人亲切的寒暄。
办公室里的姑娘们会因为小沈总的一句问候、一个笑容小小地骚动。
“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像他一样完美的男人。”路过行政部的出纳感叹。
“不用飞上枝头、执子之手,就这样每天和他一起工作,我都很期待上班呢。”行政部杨洋满眼粉红泡泡。
“那你赶紧和徐建华换换岗,去给小沈总做助理吧。”对座的张佳佳笑她。
“好像你不想似的?”
“谁不想啊?小沈总这么帅,这么敬业,别说帮他打理私生活了,贡献私生活都可以。”
“唉……你们说他生理问题怎么解决啊?没听说他有女朋友,你看那好身材,一定精力旺盛。”
“哎呀~~~”女人们笑得暧昧。
沈炔不是不知道,背后女员工们对自己的那些评价或者赞美。
虽然大多数情况下他是享受这种赞美的,也感谢父母对于自己的馈赠,但是有的时候长相对于沈炔来说也是种负担。因为天生笑面,有时候他需要故意做出不苟言笑的样子,也是累。不过对于这些他也不是特别在意,想怎样就怎样,反正没人敢说什么。
他会去健身,会运动,会控制饮食来保持自己的好身材,但是也不会刻意去卖弄自己的好皮相。
沈炔之所以能成为广大女性员工心目中的“小王子”,好皮相当然也只是一部分,他的好教养和待人接物的温文有礼,再到温和的语态和气质,也为他加了不少分。
最重要的,还是体现在工作生活各种能上。
沈炔刚进沈氏的时候,还是高三毕业的那个夏天。原因是梁雨要过生日了,小徐想要送份大礼,于是几个人合计着凑钱帮兄弟一把。
几个人虽然都出身富贵之家,但是奈何从小家里都管得严,并没有比同龄人多出什么零花钱,有时候甚至更穷困潦倒一些。
于是大伙琢磨着,要不然打工挣钱吧。
沈炔理所当然的想到了自己的酒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而且他确实对于沈氏酒店的经营和管理模式很有兴趣。
当天晚间,在饭桌上沈炔就跟老沈提了这个事儿。
老沈倒是也没横加阻拦,只是说要进沈氏可以,不过就算是太子爷也要从基层做起,要想了解一个企业的生存模式和生存状态,就要了解它的每一个经营环节。而且,为了不妨碍正常工作,必须掩藏身份,最多只能说是亲戚。
沈炔觉得老沈说的有道理,于是同意了老沈的安排。
老沈对待亲生儿子也真没手软,安排的真都是基层得不能再基层的部门。
从那一年暑假,一直到大学毕业。什么保洁部、客房部、服务部、前台、安保部、后厨,这个酒店里几乎每一个部门都留下过这位太子爷的身影。后来职位升迁作为总裁张程的助理,沈炔不仅有太多事务性工作,还要主管参与其他业务事项。那时候除了徐建华帮着处理生活出行事务,工作上,他甚至没有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