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候在殿外,着一袭白底蓝纹的华服,眸中虽平静,却隐含着一种胜利的喜悦。
父亲,我回来了。
他抬起头,望着殿前的牌匾。
“女娲神殿?”他轻笑一声,英俊的面庞更添了几分魅惑,“哼。”
掐指一算,时辰到了。
他的脸上多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一步步踏出,平稳缓慢地落在台阶上,过往也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五万年前,天历五十三万年,他的父亲还在世。那时,白泽一族还很昌盛,为洪荒八族之一。只因那日,只因那日……
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眸中愤恨不止。
那日,那个妖女,那个妖女如同凶兽一般,不,比凶兽还要恶上几分。她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他白泽一族,本有数万余人。父亲身为族长,白泽一族又是洪荒八族,身负天命。父亲带领他白泽一族缉杀那妖女,而他尚且八百岁,虽年幼,却也跟随父亲一同缉杀。
可那妖女的强大,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
父亲修为之强盛,无人能及,连天帝都要畏他父亲三分。据说,已快要如同女娲一般,身破六界之缚,因此被世人尊为战神。
可即便如此,他的父亲仍战不过那妖女。派去的白泽将士全军覆没,父亲也惨死在那妖女手中。
而他,却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自那以后,白泽一族实力大减,本对父亲或是白泽一族有仇怨的,也纷纷对白泽一族加以挖苦和迫害。最后,白泽一族被驱出洪荒八族。
所以,他自小立誓:定要令自己强大起来,带领白泽一族回归洪荒八族,重立于这世间。在此之后,便是他的复仇之路。
终于,五万年。这五万年内,他领着白泽一族余下的人在洪荒之地存活着,并修成上神。五万岁就修得上神,连他父亲都不及。
如今,他带着白泽一族的荣耀再次归来。
他紧握的双拳渐渐松开,而此时,他已立在了女娲的神像面前。
两旁是其他七族的族长,手中各执一枚血玉。那是他们先祖的鲜血凝铸成的,代表他们洪荒神族的身份。
而白泽一族的血玉,早在五万年前就已经摔碎了。
如今,他来了。他要重新凝铸回属于白泽一族的血玉,而这次,用的将是他的血。
他跪在女娲神像面前,行了三跪九叩之礼,而后又念道:“女娲娘娘在上,今,白泽一族族长南止羽于此,得天命,领白泽一族重归洪荒神族。”
说完,他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猛地划过左手指尖,划出一道血痕,鲜血滴滴落下,流入他面前的一枚海玉中。
海玉能凝血。转眼间,这海玉便变得鲜红无比,散着白泽血脉特有的灵气。
这枚血玉,承载着他五万年的心血,和他父亲的荣耀与骄傲。如今,终于又回到了这大殿之上。
他执起血玉,转过身,微笑着向其他七族行礼。
风度翩翩,心坚不移,公子当是世上无双。
此时,女娲神像突然大放异彩,空灵而又威严的声音凭空而起:“南止羽。”
众人听闻,连忙向神像下拜:“叩见女娲娘娘。”
“南止羽。”
“臣在。”他应道。他也不明女娲为何会突然出现。
“五万年前,你的父亲南胤和你白泽一族为天下苍生,抵抗缉杀宿灵女。最后,壮烈牺牲。如今,你克服重重困难,五万岁修得上神,击败文鳐一族,带领白泽一族重归洪荒八族。感天恩德,予你座下灵兽之职。”
七彩流光一闪,南止羽的眉心多了一抹浅蓝色的符文,而后随即隐于肤下。
“谢女娲娘娘。”
南止羽再行一礼,谢过了女娲的恩赐。
如今,他便再不是当年那个弱小而又卑微的孩童了。座下灵兽的身份,当今又有几人能得?他南止羽有今日之荣耀,离不了他为全族为父亲报仇的决心。
其他七族的族长装模作样地与南止羽寒暄,南止羽也一一微笑着应下。他明白,白泽一族向来独行独往惯了,且本就有着得天独厚的净化之力,天赋远超其他族,实力自然也就非同小可。如此一来,便容易招人嫉妒。
这个局面已经持续了数十万年了,又怎会在此一时好转?
“各位,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南止羽不想再和他们废话,只想快点离开,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
他独步走出殿外,脚步虽急,但也不乏风度。脸上的笑意一览无遗,似乎许久他都没有如此笑过了。
他捏一诀,便化作一道流光划向了远处。那里,是白泽一族曾经生活的地方——东海。
东海中央的一座孤岛上,立着两块石碑,分别刻着“家父南胤之墓”“家母韶华之墓”。
南止羽停在了孤岛边沿,一步步缓缓地走向石碑。此时,他的傲气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了敬畏。
他来到父亲碑前,缓缓跪下,取出血玉,置在碑前的祭台上。
“父亲,我回来了,我带着白泽一族的荣耀回来了。您看见了吗?您用生命来守护的族群,孩儿给您保下来了,您看见了吗?”
南止羽说着,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他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如今,却哽在喉咙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亲,孩儿给您丢脸了。您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孩儿就是忍不住想要哭。您要是在世,应该又要打我了吧。孩儿多么希望您能再打我一下,只是,再也不可能了……
母亲,孩儿没有令您失望。看,孩儿做到了,孩儿把全族带回了东海,白泽的荣耀是不会丢失的。而后,孩儿便会全力找出那个妖女,为族群,为父亲,报仇!
他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杀气隐隐散发。因为,他不能在父母面前放肆。
“父亲,母亲,孩儿先走了。族群刚回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改日再来看您们。”
南止羽向石碑叩了三首之后,收回了血玉,起身离开了。
刚及至那东海之滨,南止羽突然发现身后有些凉意,似乎不对。
他不曾回头,只是右手一翻,一柄墨蓝色长剑握于手中,随即向身后刺去。只见一道白影闪过,剑刺了个空。
南止羽并未慌乱,那气息太过熟悉,他又怎会不知是谁?
他轻笑一声,脚尖一点,身体腾空而起,正好躲过那脚底的一剑。而他又顺势向后劈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出。那白影举起长剑抵挡,那剑气瞬间消弥。可见,那白影的实力也非同小可。
南止羽轻念一诀,身影瞬间虚幻起来,趁白影抵挡剑气的一瞬间移到了白影身后,向白影划去一剑。那白影似乎早知道他会这么做,只是顺势向前一斜,弯了个腰便躲过了一剑。
二人又战了几个回合,不分上下。最后,双方的剑竟是都抵在了对方的咽喉处。
另一边,一位身穿浅粉色长裙的女子拍着手小跑了过来,还一边呼道:“好啊好啊!”
南止羽和那白衣人相视一眼后,都大笑起来,各自收回了剑。
“止羽,别来无恙啊。”
“长栖的实力也大有长进啊。”
这白衣人便是南止羽打小的玩伴,麒麟一族族长的继承人——安长栖。二人常常切磋武艺,修炼仙法。白泽一族遭难后,只有麒麟一族护着白泽剩下的族民,助他们逃到了洪荒之地,但也为了避人耳目,安长栖也从那时起再没见过南止羽。
这两个要好的兄弟如今总算是再次重逢。
“听说你修得了上神,不错嘛,才五万岁便修得了上神,叔父当年也只是在六万岁修得,你可比叔父还要厉害。看来,这战神之名得易主啦!”
“五万年不见,长栖你怎么学会油嘴滑舌了?倒真是搞得我有些受宠若惊。”南止羽打趣道。
“别这么想,我只想告诉你:五万岁就修得上神的可不止你一个。”安长栖很是骄傲地说道。
“这么说,你也是?”
“那是自然,别忘了,打小我俩的修为就不分上下,而且我比你要小。而且严格来讲,我比你要先修得上神。你是五万一千三百零九岁修得上神,而我是五万一千两百九十八岁修得上神的。”
“长栖啊,我发现你还是没改掉你以前的毛病。修炼嘛,马马虎虎过去就得了,何必那么较真儿呢?”
“我不跟其他人较真,我就跟你较真。”安长栖倔强地说道,倒真有些傲娇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唉。不过,这才是我的兄弟嘛,哈哈哈哈。”
南止羽搂着安长栖,仰天大笑。他已经好久没这么释放过了。
此时,南止羽才注意到安长栖身边有个粉裙女子。柳眉凤眼,明眸皓齿,丹唇撅着,似是不太开心。这女子生的花容月貌,清纯可爱,穿着虽普通,却掩盖不了她的贵气,一看便知她定是哪个身份尊贵之人。
“敢问姑娘是……”
女子不曾回答,只是撅着嘴,头偏向一边。安长栖见情形尴尬,便出言缓解气氛:“她是天帝之女,凤瑶霜公主。”
南止羽听闻,连忙行礼道:“拜见公主。刚刚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你们两个大男人,一见面就打,打完了就聊天,都把本宫忘了。”
凤瑶霜环保着手臂,喃喃道。本就俊俏的脸配上她赌气的神情,更是显得可爱无比。
“瑶霜啊,我们也只是太兴奋了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咱俩这不还有求于人呢吗,难道你不要啦?”
安长栖说道,听得南止羽一头雾水。什么有求于人?什么要不要?
凤瑶霜听了这番话,看了安长栖一眼,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脸无奈。
“弟子凤瑶霜拜见师父。”凤瑶霜向南止羽行礼道。
南止羽被吓到了,后退了一步,拉过安长栖问道:“这……这怎么回事?”
安长栖此时也变得严肃起来,想南止羽行礼道:“因瑶霜公主性情贪玩,不愿修炼,故我奉天帝之命,代天帝请求南止羽族长收凤瑶霜公主为徒。”
南止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住了,天帝都搬出来了,自己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你们先起来吧。”
凤瑶霜听了,一下子跳起来,蹦哒到南止羽面前,拉着南止羽的手问道:“你答应啦!”
南止羽点了点头,心情不知有多复杂了。
且不说这凤瑶霜的身份,看她这么“活泼”的样子,以后也有自己受的。再加上她是天帝的女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不过,这凤瑶霜怎么会找我做他师父呢?安长栖修为和我相差无几,有他在又何必劳烦我?
“哎长栖,你的修为和我不相上下,你怎么不做瑶霜公主的师父?”
安长栖神秘地笑笑,却不曾回答,只留了一句:“改日再说与你听。”
南止羽一脸后怕地看着安长栖,心想:完了,这家伙指定又在坑害我了!
而后,南止羽送别了安长栖和凤瑶霜,回到了族中,将那血玉小心收藏好。
谁知,数万年后再想起,竟发现这一切都已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