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苏琛送回院落的苏祁,不停想着姜夔所说的话。
“你其实一直很羡慕你大哥苏哲溪吧。”
他的反应像被踩中尾巴的狼匹,跳起来恨不得给姜夔咬上一口,但他真的羡慕他的大哥苏哲溪吗?
说不羡慕是假的,苏哲溪是定国公的嫡长子,而他只不过是次子。苏哲溪是定国公的一颗明珠,而他像是一颗被埋没的金子。世人都知道苏哲溪,却不知道还有一个苏祁。
在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会被苏哲溪的光芒所掩盖的时候,他的大哥苏哲溪居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表面悲伤,内心却有着数不尽的窃喜。
他惋惜是因为他的大哥从马背上摔下来成了跛子,高兴的事,他就成了定国公唯一的儿子了,他的父亲定国公终于能正眼看他了。
但苏琛并不这么想,苏琛派人走遍了大江南北,寻找神医,医治苏哲溪。
苏祁深深地陷入了矛盾的心里,他大哥自小待他不薄,他理应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画面转到了姜夔那边。
姜夔礼貌性的想敲竹屋的门,门是虚掩着的。苏哲溪在案台上写写画画,在写完以后又觉得不妥,揉成一团,随意的扔在旁边,纸团滚落在姜夔的脚边。
姜夔将脚边的纸团捡起,将它展开。
她看到的第一眼,不禁惊叹,画中的少女低眉信手续续弹,古琴在条几上,少女的眼睛却没有画上,而是用一条白布将她的眼睛给遮上。前面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青花瓷瓶,瓶子上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姜夔不禁失笑,她还记得这一幕,这是她第一次弹琴,她弹得是那样“惊天地泣鬼神”。
将桌子上的瓷瓶给震碎了,乐府的乐娘打死也不肯教姜夔,只有苏哲溪在皇帝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会教好永宁公主。
现如今,物是人非,苏哲溪大概是接受不了这个结局吧。
“苏哲溪拜见永宁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夔抬眸,看到苏哲溪转着车轮子,笨拙行礼的动作,眼中却是藏不住的思念和惊喜。说起来,苏哲溪上一次见到姜夔,还是在半年前。
姜夔淡淡的点了点头,眼睛看到了左下角的一行字,轻声念道:“相见不如曾相识,苏公子可是后悔认识本公主了?”
“不敢。”苏哲溪低下头,拱手。
“苏公子在竹屋埋没了那么多年,想必苏公子也听闻皇上在一个月后要招选征东大元帅,不知苏大公子可有何想法?”
“公主可别打趣我了,一个跛子,如何能挂帅出征呢?”苏哲溪听到这个消息,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暗淡了下来,自嘲了笑笑。
她太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了,他的骄傲并不会允许他这一辈子都带在轮椅上,上一世苏哲溪经常让下人打听挂帅之事。
杜承乾夺得了帅印,而苏哲溪就在人群的后面看着他看。
而那次东征,杜承乾秘密干掉了好几名大将。
“只要苏哥哥想,我就可以帮苏哥哥,重新从这个轮椅上站起来。”
苏哲溪猛然抬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姜夔,软糯糯的声音,与他的姜夔相重合了。
“永宁公主怕不是有什么条件吧。”
“苏哥哥果然是聪明人。”姜夔鼓了鼓掌,“作为条件,本公主想要去前线打仗。”
“不行。”苏哲溪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你去做什么?”
“国有难,吾身为姜朝的长帝姬岂能袖手旁观。”
姜夔对上了苏哲溪的眼睛,那双眼睛是何等的无惧,与当年背着重伤的苏哲溪一样的眼神。
“你先把我腿给治好吧,若是治不好,你怕是连这个定国公府都出不去。”苏哲溪苦笑了一番。
姜夔点了点头,说:“你先走几步给我看看。”
苏哲溪如闪电般踌躇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他站了起来,努力将自己的走姿便得不那么奇怪,却也不难看出他是个跛子的事实。
苏哲溪坐在窗边,眼巴巴的看着姜夔,他相信他护着的女孩能创造出奇迹,他曾经相信,现在依然相信。
姜夔用手捏了一下腿上的伤痕处,见苏哲溪并无其他反应,她将苏哲溪的下袍掀开,仔细的看着他的创伤处。那里只是留了一条很浅的疤痕。
“阿宁……”苏哲溪的手紧紧攥着衣襟,脸上漂浮着一丝绯红,这个大男孩害羞了。
姜夔并没有注意到苏哲溪的反应,喃喃说了一声:“恢复的不错,看来可以直接用树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