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父在香港汇丰银行谋到职位,方母日日烧香念佛,足不出户。两个弟弟也在香港大学继续念书,小妹妹已经在新的中学交到了好友。
方天泽和赵书宇初到香港先在半岛酒店落了脚。人生地不熟,方天泽粤语不算流利,赵书宇则是完全不会。
第一件事就是找个房子住下来。方天泽在皇后大道附近想找一间公寓,和自己家人住的不太远。看了三套,方天泽都觉得小。虽然两个人都已经没什么行李,可他屋里屋外看来看去,客厅窄的一个圆场都走不了。都不中意。
下午方天泽回到酒店,赵书宇还在被子里猫着.
方天泽问他:“想出去走走吗?”
赵书宇不适应没湿冷的南方冬天,中午醒来了就不想出被窝。方天泽脱了外套飞扑到床上,把手伸到被子里冰他。
赵书宇打着滚的躲:“哎呀,穿着外面的衣服上床来蹭,快下去,下去,啊~啊~”他又被冰到肚子,双手伸出被子来推他。
方天泽抓住他双手腕按过头顶,他挣了一下,没挣开。人就压了上来。他武生出身,自然比他力气大些,认真讲不是真的挣不开。
难分开的两个人。
赵书宇:“刚分开大半天,怎么又来。”
“才半天吗?感觉像半年。”
“不想出去转转吗?看看你跟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城市。”方天泽怕他不适应南方的饮食,想带他去外面一个北方人开的馆子。
“不着急,未来有的是时间。”两个人就在酒店里吃了饭。
接连几天,方天泽上午去报社上班,下午抽空去看房子。赵书宇就在酒店里懒懒散散的,顶多在酒店周围不超过一公里的范围转转。以前的日子,都不知道过的是什么,一直被人赶着往前跑似得,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还把沿途都错过了。
赵书宇来的时候把家里的金条银元装了一小箱子,带来了香港。昨天问方天泽要不要去换成港币,方天泽让他先留着。
赵书宇问:“留着要干嘛,镇宅吗?”
方天泽一生从未为生活发过愁,大米多少钱一斤都不知道。看房子更是只想着要有地方能他在家能走上两趟戏,有书房,有卧室,有餐厅,有客厅,再请个佣人。可是符合这些条件的,都太贵,完全超出方天泽现在能负担的范围。他现在在报社的工作,每个月开支能负担起的房子,他都看不上。其实若是他自己一个人,他能忍。可他不愿意自己另外一半,那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日子过的像一幅画一样的人受委屈。
他找报社老板又借了几千港币,要不然酒店房费都要付不起了。
赵书宇在房间待得无聊,用两条白色毛巾装作水袖,唱起了《贵妃醉酒》,这段还是小时候学过,从没演过,最近总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师父天天拿着竹棍抽着他们练功,如今没人管了,两天不唱还浑身痒痒。
正唱到: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方天泽进门来,本还在发愁,可看到他用毛巾装水袖唱自己被“清清冷落”反倒笑了,走过去抱住他。疲惫的脸埋在他脖颈。疲惫的双手恨不得把对方嵌到自己身子里。
缠绵。
赵书宇过惯了日夜颠倒的日子,晚上精神睡不着,方天泽要写稿子。他就陪着,自己在边上也写写画画的瞎涂。
方天泽明天要给报纸交一篇3千字的连载小说,心里着急,也不理他瞎涂什么。写新闻挣得太少,放以前写这种胡编乱造的江湖小说,他是绝对不屑的。
“这钢笔可真好用,比咱们的毛笔好写多了。你说是不是?”赵书宇跟他说话,见没反应,觉得没意思。
方天泽又点了一支烟,赵书宇咳嗽起来。方天泽赶紧掐了烟,起身伸个懒腰,打开阳台门。
赵书宇:“你这几日,你烟抽的有点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的,你别多想。下午的《贵妃醉酒》都没唱完,再给我唱一段吧?”
“好。”
他唱他的,他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