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沈鸢猛然地灌了一大口酒，紧握着酒杯，摔在桌上。
辛辣的口感顺着舌尖直抵喉咙，腮间泛酸。
“宁涟，你真的，一如既往的嘴毒呢。……呵”
沈鸢嘴张着，舌头微卷，抵至上腭，憋了好一会，才说出了那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语。
“抱歉。”
宁涟不咸不淡地说着，
还是一样的话语，懒洋洋的语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道歉啊？你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啊。”
“没什么，就是，你就当我是突如其来的歉意好了。”
宁涟轻放下了杯子，无所谓般地耸了耸肩。
“让我猜猜，你其实很讨厌我？还是说，你说了我的一些闲话？不然为什么要一直说对不起呢？"
沈鸢单手撑着下巴，微眯着眼睛。她睨了眼宁涟，语气慵懒散漫。
忽而，她眯着眼睛咧着嘴笑了，饶有趣味地看了眼喝着酒的宁涟。
”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不是。“
”唔，好吧！“
沈鸢撑着下巴的左手有些酸涩了，她换了只手，继续撑着脑袋。
新染的酒红色指甲甚是诱人。
”嫉妒，我，曾经非常地嫉妒过你。……我是为那个而道歉的。“
”唔？“
沈鸢暧昧不明的反应倒愈发地显得宁涟的解释可笑无力。
”我以前，真的很不幸来着的呢，……所以，我很嫉妒你，非常非常。说实话，你很幸福，不是吗？“
沈鸢拿着酒杯的手忽然滞住，静静地看着宁涟。
是的，她似乎，非常的幸福。
真是一个无法否定却又别扭的事实。
2
”好了，宁涟，你醉了。“
沈鸢却是再也不想谈论下去这样的话题了。
”沈鸢，你知道吗？我今天，要不是看见了他墓上的字，我都差点走错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啊。……坏而不讲人情的恶毒女人，好吧，确实，很适合我。“
宁涟认命般地点了点头，咬着牙笑了出声，笑得着实是略为勉强而难受了。
”可是，我明明都不是这样的人呐，……“ 宁涟说着，仰起头努力地将眼泪憋在眼眶中，深呼吸了一下，却还是流下了眼泪。她用着手背抹去，轻咬着下唇，声音委屈不已，”明明我平常，见到流浪猫，都会送吃的，给他们绝育。他还说，我很善良来着的呢……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说我是坏女人呢？我明明就不是啊……“
抿了下干涸的唇，深深呼吸了几次，宁涟硬撑着让自己的情绪不再崩溃下去。
沈鸢看着宁涟紧紧憋着的模样，心蓦然地软了，她摸了摸宁涟的头发，安慰道，
”不是的，宁涟，你记住了，她们说的不是事实。“
”什么？“
”你很善良，你只是太累了，太委屈了，所以才忘了。宁漪不会怪你的。”
我们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宁涟看着沈鸢安慰般的眼神，蓦然地一下笑了，眼泪猛的一下涌出了眼眶。
捂着嘴，喘着气，嚎啕大哭着。
强忍着的积了许久的思念，委屈，愤恼，以及长时间对于孤独的害怕，疲倦，
一下子，全部地猛地发泄了出来。
沈鸢看了眼宁涟，不再言语，轻叹。
她给自己添了杯酒，一口喝光。
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宁涟的背，安抚着宁涟。
沈鸢又低下头笑了笑，有些难受。
所谓的幸福，如今似乎都变成了不幸一般。
可她不是宁涟，连借口，都找不到了。
她又喝了一杯酒，脑袋已然多少有些不太清晰了，连着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有些模糊重影了。
果然是醉酒误人。
恍然之间，似乎又想起了那一天。
3
沈鸢其实早已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现了那个文件的不对劲的。
似乎是从那次吴世勋说着在美国买房子开始疑心的，
但却似乎又太早了。
沈鸢只记得那天，吴世勋着急要一份书面文件，恰好自己也在家，便进书房找。
那份文件其实挺显眼的，如今想来，吴世勋到时考虑了很久。
不然也不至于每天都要拿出来翻一翻。
沈鸢找到吴世勋要的文件，拿给了公司派来的人，那人看了眼文件，确认了下后，又突然想起要签个东西，便向沈鸢借了一支笔。
她便顺手拉开抽屉，拿了一只笔给那个员工。
看着抽屉里英文的文件，沈鸢顿了顿，她皱了皱眉，却还是在那员工叫她的时候，合上了抽屉，将员工送出了门。
似有些奇怪的直觉，她又再一次折了回去。
拉开抽屉，拿出了那份文件，细细查看了一番。
直到看到最后一页，沈鸢的手一直紧紧揪着纸的小角，颤栗地咬紧着牙关。
吴世勋大概要调任去美国，想带她去一起去。
可他一次都没有提起，
不对，也提起过，饭桌上，他可是好几次问自己对于美国房子的想法。
可自己却还是傻子一样地提着意见，真是够恶心人的。
是时候结束这段关系了，沈鸢如是想着。
愤恼，大概有吧，但又有什么关系了。
没想到，到最后仅剩的，竟似乎只有对吴世勋无尽而漫长的失望以及那顾及情怀的难过罢了。
不想要他了，
太倦人了。
4
吴世勋是在半夜回来的，那几日他一直在谈着生意上的事情，倒是和沈鸢连电话都没打几通。
又处理了几个积累下来的紧急事情，也就天亮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去给沈鸢做早餐了。
还是叉烧包，烧卖，还有鸡蛋。
他摆着碗筷，喊了声沈鸢。
”鸢鸢，起来吃早餐了，叉烧包冷了可不好吃了。……“
沈鸢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件白色T-shirt，浓厚的头发盘了起来，用着一个花色发夹夹住了。
文件被轻放在台面上。
”解释一下吧。“
沈鸢声音清冷，脸上的神情倒是更加淡漠了。
吴世勋滞住了一下，但他还是把筷子摆好了。
”鸢鸢，吃饭先。“
沈鸢看着吴世勋，吴世勋亦抬起头，看了沈鸢一眼。
似不甘心地探究性问着理由。
”吴世勋，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鸢神色依旧不变，只是眼神之间多了一分失望。
”沈鸢，吃饭先！“
吴世勋语气十分平静，他拿起了温热的鸡蛋，敲了敲，剥着鸡蛋壳。
沈鸢看着吴世勋，右手紧紧握着，指甲就像是要嵌入肉了一般。
真是个令人失望又悲伤的情况。
看，连解释的理由都没有一个。
5
她看着镇定地剥着鸡蛋的吴世勋，忽然，抓起了那一沓订在一起的文件，猛地一下扔向了吴世勋的脸。
真是莫名地让人火大。
白纸的边角刮到了吴世勋的脸，撞上了皮质沙发，散落到倒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发出了噪耳的碰撞声。
吴世勋的脸上留上来一小条血痕，是刚才纸张刮蹭留下的痕迹。
沈鸢看着吴世勋，忽而笑了。
”真是，够晦气的！”
她深呼吸了下，稍微平复了下心情。
“吴世勋，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一个月，半年，还是一年？……呵，是不是我不发现的话，你就打算一直瞒到瞒不下去了再坦白吧！”
吴世勋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用着纸巾把鸡蛋壳包住扔进了垃圾桶。
眼下的情况倒显得沈鸢格外的可笑了。
”算了，……我觉得，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这段时间我会让许姐帮我订酒店住的。“
沈鸢平静地一口气地将所有话说完，转身便走向房间要收拾东西。
吴世勋一把扯住了沈鸢，脸色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镇定了。
”先吃饭，包子凉了不好吃的了。“
沈鸢看了眼吴世勋抓着自己的手，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来了。
她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吴世勋，我在你眼中很可怜吧……也是，被继母和同学欺凌的女孩又如何不可怜呢？救世主当着很高兴吧！”
吴世勋没有说话，只是原本松开的手，拉上了她。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我想和你结婚的。……”
沈鸢听着吴世勋的否认，慌张但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吴世勋，旧事重提是吧？是，我承认，我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很不幸来着，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光，我也很高兴。……可那又怎样呢，我现在好像，看上去又是那么的不幸呢！呵，这情况真的是可笑呢！我真的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分开一段时间，行吗？”
吴世勋拉着沈鸢的手，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松开了。
也真的是够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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