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拾』★“现在休庭。”★审判长重重的一记法槌落下，震颤着砰地敲击在青子的心口。★她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试图让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精神长时间高度紧张的负面影响显露出来——青子感到异常乏力。脸上的疲态几乎无法隐藏。她向后倾了倾身子，靠上之前一直未曾沾到过的椅背。★脑海中全部是快斗刚刚自行辩护时的证词。他为什么会成为怪盗基德，为什么要这样欺骗她和爸爸，最终目的又是为了什么。青子终于知晓了个中缘由，以及这个为父报仇的经典剧码详详细细的来龙去脉。★笨蛋快斗……感到泪水将要不争气地夺眶而出，青子慌忙抬起手捂住了双眼，手心却已触及到一片润湿。不，现在她还不能哭。她要让快斗看见的是她的笑靥——一如快斗陪伴在她身边之时，用笑容告诉她——无论当下的现实有多么糟糕，一切都会过去的。★青子仰起头，在一片模糊的光斑中凝视着头顶空气中虚无的一个点。这样，眼泪就不会溢出去了吧。但是……但是快斗……这一切，她其实都能理解的啊……★她的爸爸好歹也是个警/察，快斗明明可以把自己父亲当年的案子交付给他们。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怪盗基德什么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作为与他一同长大、与他最亲近的人，居然毫无发觉。青子无法想象——背负着对于任何人来说都过于黑暗而危险的秘密，独自一人翱翔在冰冷的夜空中，与一个庞大的武装组织为敌；在早晨又要挂上若无其事的笑容，变回那个她熟悉的天真活泼、没心没肺的少年，聆听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于基德堪称恶劣的诽谤——快斗在自己面前掩抑了多少沉甸甸的痛楚？★被万众仰望着的月光下的魔术师，立在高耸的大厦之上，栖于凌厉的晚风之中，白色的披风飘荡得如此华丽而潇洒。★只是没有人想过，其实他也会觉得冷。★快斗口腔左侧的最后一颗臼齿又开始一阵一阵地疼。★以前因为吃了太多冰淇淋蛀了牙，去看牙医时迫不得已抽掉了一半牙神经，却留下了严重的牙齿敏感后遗症。那颗牙不能接触冷的、辣的或是过于热的食物，否则就会钻心地痛，仿佛整个牙龈即将被贯穿。★然而，在精神状态极其其紧张或焦虑时，这颗该死的牙也会向身体的主人发出警报。★快斗深谙当年父亲教给他的最重要之物什么。一位优秀的魔术师，即使手上执着一副烂牌，也绝不会让他人从自己的神色中察觉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扑克脸。快斗没有理会额头上沁出的细密的汗珠，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公诉人对自己的控告，以及几位遭自己劫掠的宝石主人的发言。★轮到被告人自行辩护时，他说：“我对于自己的罪行没什么可说的。几位陈述的句句皆是事实。”★四座皆惊。★“但是，我作案的动机与几位所提出的并不一致。”★终于全部吐出来了。黑羽快斗在法庭上表现出的强大的心理素质与这个故事的复杂程度还是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其实……与其说快斗这话是说给审判长和法官听的，倒不如说是给予她的迟到的解释。★青子……快斗开始猜想她此时此刻的表情。这个笨蛋，一定又开始掉眼泪了吧……★当那个号称基德的死敌、富有得令人发指、体态臃肿胡子灰白的老人——铃木次郎吉第一个站上辩护人的位置，纵使是黑羽快斗本人也吃了一惊。★虽然是对手，但却值得钦佩。铃木用沙哑而沉稳的嗓音回忆了他一年以来与怪盗基德的数次交手。几乎每次都被基德成功得手，但又每次原封不动地将宝石归还，并未给他本人造成任何实际损失。他还证明了怪盗基德曾舍身保护过世界珍贵文化遗产——梵高的两幅名画向日葵免于在火场中焚毁，并从坍圮的展览馆中救出毛利兰。在“天空的贵妇人”与“贝尔·雪利二世号”飞艇一案中，基德协助他们将恐怖组织红色暹罗猫抓捕归案，途中拯救了被从飞艇上扔下的江户川柯南。在最强金库事件中基德应他的请求救出了被困在金库中的爱犬。★他出示了一份江户川柯南的录音资料。江户川柯南在他所提到的三个事件中都是直接当事人，但因为他现在身居美国，无法出庭当堂作证，所以只能通过二手资料提供证明。★席下端坐着的工藤新一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之后上台的铃木财团千金——铃木园子也证实了铃木次郎吉刚刚的证辞。★“基德sama是个好人，这点毋庸置疑。”园子向一侧的快斗投去充满信任的目光，眉目间皆是以往少见的肃穆。这个平日里装娇卖痴的大小姐，用这样坚定的声音宣布着自己对偶像的无条件支持。

★“记得‘命运的宝石’一案曾经牵扯到一条人命，是关于著名舞台剧演员牧树里小姐的毒杀事件。我到现在仍记忆犹新。凶杀案发生在我们搭乘的飞机上，后来飞机发生了严重故障，机长和驾驶员中毒昏迷，一个引擎脱落，燃油泄漏，机场跑道也无法降落。那时候连我都觉得‘啊，可能真的要坠毁了’。是基德sama变装成一位剧组的男演员，指挥我们驾驶飞机紧急降落在码头上，整架飞机上几百名乘客才得以安全无虞。当时是下着雷阵雨的夜晚，视野昏暗，我们看不清码头的位置。基德sama从飞机上跳下去为我们引来警车，照亮了码头。那时候我真的很感动。”园子的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内，“谢谢你，基德sama。”★快斗这家伙……什么时候学的开飞机啊……青子的鼻尖有些酸涩，同时也萌发出一种奇怪的、掺杂着释然的自豪感。这是怪盗基德，也是她的快斗做过的事。善良的小偷，一次次拯救他人于危难之中，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快斗作风啊。★接着，作为被告的最后一位辩护人，中森银三在听众席一片惊异的窃窃私语中走上证人席。拜托了爸爸……青子急切地前倾身子，似乎这样就能把父亲的发言听得更清晰。★“中森警部，您作为智能系罪犯搜查科的负长官，直接负责对怪盗基德的每一次抓捕行动，应该是基德每一桩罪行的见证人，理应作为控告方出席，恕我无法理解您要为怪盗基德辩护的行为。”一位检察官话中带刺道。这就是公诉人的任务——将语言化作尖利的武器，攻击被告方的每一环薄弱，力图将其罪行的伤口挑得更大。★“怪盗基德救了我的命，你没看新闻吗？”中森的浓眉拧成了疙瘩，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一位始终战斗在搏击罪恶前线的老战士，往往最瞧不起这种只会卖弄口舌功夫的文绉绉的呆瓜。★那位检察官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青子简直要为他欢呼了——她从未觉得自己的爸爸像今天这样帅气过。★中森用词简略又不失颇详地描述了当晚与那个不明武装组织交火的全过程，怪盗基德如何义无反顾地挡在他面前，又如何向他道歉和自首。★“我追逐了怪盗基德近二十年——当然，现在这位年轻人不是第一代基德，所以也无法将一代基德的罪责归咎到他身上。但是，我对于这位宿敌的作风和秉性一向抱着敬佩的态度。怪盗基德绝对不是什么恶盈满贯的穷凶极恶之徒，刚刚你们也听到那孩子说了什么——他是为了寻找父亲当年死亡的真相，迫不得已走上这条道，他维护的同样是正义，是我们作为警/察却无法为他讨回的公道。”

★中森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昂首阔步地走下证人席，一如既往地带着像是在抓捕基德时坚信自己必胜的神情。★“工藤，你觉得，这案子……”服部将肩膀侧向工藤，若有所思地轻声问道。★“啊，现在还很难下定论。”工藤习惯性地将手指伸向鼻梁，做了一个推镜框的动作——眼前空荡荡的触感让他一愣，紧接着想起来——他已经不是那个戴着眼镜的七岁小男孩了。★“是啊，毕竟我们是侦探，在法律方面没有专业系统的知识，在这种情况下怕也是力不从心。”白马不知何时站到了两人身后，张开双臂撑于椅背上，“只能希望黑羽君能争取到宽大处理吧。”★青子尝试着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犹豫了片刻掏出手机，点开搜索软件，缓缓地输入快斗涉及到的几个罪名——她只是想稍稍了解……不至于等到宣判的那一刻毫无心理准备。★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看下去。★青子抬起微微颤抖的食指，决绝地闭上眼，再睁开，狠下心去触碰她不想面对的梦魇般的现实。★紧紧握着手机的掌心沁出了冷汗，却突然被一层空空如也的凉意侵蚀。她愕然地扭头望向身边抽走她手机的红子——她正毫不客气地删除着搜索记录，动作中甚至带着些许粗暴地关闭界面，将手机抛回给她。★“答应我，别这样好吗？就算是为了快斗。”青子伸手接住手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那一刹她仿佛从红子摄人心魄的眸子中捕捉到了一丝恳求。★再定睛一看，红子已经冷淡地扭过头去，美丽的脸庞上又挂上了以往的高傲与疏离。★但是，谢谢你，红子。她按下手机的电源键，看着屏幕变为一片漆黑。★为了快斗，我要相信希望的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