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年间。
海晏河清,兆天下之升平,处处呈现繁荣昌盛。
街市灯火阑珊,延伸至西北角那座紧挨着主街的鸿昌侯府,门前两盏羊皮大灯笼随风摇曳,灼灼的火光照亮着高高悬挂的匾额,十分打眼。
芷兰小姐,要不要去敲门?
只见一个小少女从矮树的阴影下踱步而出,月色照得她明艳动人,稚嫩的轮廓遮了几分清丽,她眉宇微蹙,像是很苦恼。
许令仪(踌躇)不行吧,这么晚了去敲门,不好,况且,我也不敢。
芷兰(叹气)小姐,你怎么又不敢,你可是首辅大人的女儿,全京城的王孙清贵都该怕你才是,一个侯府咱怕啥。
芷兰何况你要是再不进去,小绵球就会被抓去吃了,你舍得吗?
许令仪不行!小棉球不能给人吃掉……
许令仪(盯着矮树旁红红的猫脚印,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走到侯府门前)
许令仪(紧张地握起小拳头)芷兰,敲门!
芷兰好!
许令仪等等!
小女孩后退几步,容色担忧。
许令仪听说鸿昌侯府的世子最是难惹,全京城的王孙公子都不与他玩,他定然是脾气不好的,我们这般贸然敲门,会不会得罪他?
芷兰(想起坊间平日里的传闻,忙缩回手,也退了两步)小姐,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小绵球被吃了?
许令仪不成,我把小棉球捡回来养的白白胖胖,可不是让它上人餐桌的。
许令仪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它救出来。
芷兰(壮起胆子,抬手抓起红木门上环扣砸了几下,发出几声清响)
李怀颂你是谁?
门打开了,里头一个小少年冒出半个脑袋往外瞧了瞧,一脸疑惑。
芷兰我们是来找猫的,你是府里的小厮吗?
许令仪看对方的衣着这般华贵,腰间湛蓝绥带缀着白玉鎏金熏香球,就猜到小少年的身份。
许令仪你就是鸿昌侯小世子?
李怀颂向别人发问之前总要先自报家门才不失礼貌吧?
许令仪(低头)我是许家的女儿,小字柔嘉。
许令仪很抱歉这么晚了上门打扰,请问小哥哥有没有看到过一只小猫?
许令仪(伸手比划)大概这么大,通身雪白,尾巴尖尖上有一点黄,名字叫小棉球。
李怀颂没有。
许令仪(焦急)小哥哥能否问问府上的人可曾见到?前日下雨有泥,小棉球的爪印就是到这里不见了的。
李怀颂我说了没——
少年话音未落,便从门缝里窜出一只雪团子来,冲女孩儿不住地喵喵叫。
李怀颂(把小猫挡在身后,一言不发)
许令仪小世子……
许令仪小棉球明明就在这里的,你把它还给我好不好?
小少年仍是抿着唇不说话,神色倔强。两个孩子就这么在门前僵持着,令仪看看小公子再看看猫,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许文敬怎么回事?
芷兰回老爷的话,隔壁鸿昌侯府的小世子拐了小棉球不肯还,把小姐气哭了。
许文敬小姐呢?
芷兰还在门口……
许文敬哭笑不得,鸿昌侯便是出了名的脾气又臭又硬,没想到养出来的儿子倒是和爹一个性子。
一文一武两个向来不对付的肱骨之臣大半夜坐在一起喝了盏茶,谁成想不是商量国家大事,竟是为了替小孩子争一只猫。
李怀颂(眼眶微红)还给你。
许令仪你……你别难过。
许令仪你要是喜欢小棉球,你以后可以常来我家找它玩儿。
李怀颂(别过头)一只猫而已,我才不稀罕。
女孩展颜一笑,抱着猫转到他面前。
许令仪我才不信呢。
许令仪反正我邀请过你了,你不来正好,小棉球就陪我一个人玩。
许文敬带着女儿走了多时,小少年意料之中又得了父亲一番训斥,埋怨他害自己在死对头那里失了颜面。
怀颂咬着牙不哭,也不说话。他自小没有玩伴,昨日偶然在院子里捡到这只猫,心里突然就有那么一小块冰融化开,风一吹,就开出一片鲜妍的花。
芷兰小姐……那小世子都把你欺负哭了,你怎么还邀请他到咱们府上来玩。
许令仪他会喜欢小棉球,应该也是个很柔软的人吧。
翌日。
李怀颂(在门外踌躇许久,犹犹豫豫地叩响门环)
许广林世,世子爷?
许令仪(得了信匆忙从内院跑出来)
许令仪你来了呀!
小少年还在犹豫不知如何开口,女孩已经热情地扯上他的衣袖,半拖半拽将他拉进了门。
许令仪快和我来,小棉球在院子里玩呢。
李怀颂我……
许令仪(自顾自地絮叨)你来的真是时候。今天难得先生给我放假,我又出不得门,只好在家和芷兰研究做点心。
许令仪你一定吃过万福楼的玉桂糕吧?我学了好长时间呢,你替我尝尝味道好不好。
李怀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