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机场出来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林家伟,好久不见。
可我真的,连一点跟他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一点儿也没有。
周仪的面孔已经做手术恢复的差不多了,她从我手里拎过箱子,自顾自地往前走。
回国的消息,大概是她告诉林家伟的。
我一步一步地向林家伟走去,感觉每一步都迈得很艰难。
我很费力地扯开嘴角,“久违了。”
我鼻腔里涌起的那股酸楚,瞬间化为眼泪轰然坠下。
他说:“走吧,回家。”
我觉得,这么久了,林家伟,你是时候放下我了。
我打开门,里面的家具摆放,一样未动,我朝周仪挥挥手:“箱子给我吧。”
卧室里,床上躺着一个襁褓里的孩子,曹欣坐在一旁哄着。
我吃惊地看着她,又看看站在门口的林家伟,:“你们……孩子……”
林家伟摇摇头,又叹口气,转身出了门。
我苦笑,看着这个孩子,倒是有几分和……邓子逸相似。
曹欣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了,所有的恩怨,全消散了。
她笑笑,自顾自地说:“我也很意外,当初去医院堕胎的时候只堕掉了一个,我并不清楚那是一对双胞胎,到后来发现的时候,已经不能再堕了,这只是我的孩子,她叫落落。”
我们谁也没有说出口,这个孩子的出生,还有能让我们好好坐下来说话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谁也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他走了,却留下了他的孩子。
我看着那个孩子,冒出一句“长的和她爸爸很像”。
曹欣抖了一下,她立刻恢复笑容,“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呢?”
我替这个孩子多大出生感到叹息,等她长大了,问起爸爸来,我们要怎么回答她。
既来之,则安之。
这个孩子,是邓子逸留下的,唯一的,礼物。
我没有勇气去抱这个孩子,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号啕大哭。
曹欣说:“既然她选择了出世,就应该被世界善待。”
落落还没有出世,就失去了自己的爸爸,她的确该被善待。
每个人都需要被善待,我们有权选择被善待,却无权选择被谁善待。
“沈念啊,你看到我的……”声音在周仪看到曹欣的那瞬间戛然而止。
她看到落落,眼神停滞了许久,她肯定又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
“你怎么在这儿?把沈念害的还不够惨吗?”
时间犹如回到那年考试,周仪指着她骂为什么不承认自己也作了弊。
曹欣并没有反驳,她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落落。
如果当初每个人都理智一点,也许现在每个人都会快乐得多。
没有人再说话,周仪那么聪明,肯定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世。
长沙城早就暗淡了,再也没有以前一般的繁华热闹。
在我去日本的那段时间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沙从一座人山人海的城市落魄到一座荒芜的空城,它经历地实在太多了,岁月把我们的青春埋在了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