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了,稻农们扛着锄头下田去。京城的雨绵绵不绝地下了好几天,此时正是泥土松软的时候。
顾长山在小雨声中睁开眼睛,静静地凝视着眼前雕龙画凤的红木床梁。
“我竟是这般想念秦郎,阴曹地府都入不得,便是直接回了端王府……”眼泪上涌,顾长山抬手遮住了眼睛,不知是在遗憾还是庆幸。
缓过了劲儿,顾长山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天还没黑,只是云雨不绝,便显得这时候不早了。
顾长山静坐了一会儿,赤着脚下了地。也不嫌地凉,就这么走到了衣橱前。
打开衣橱,顾长山惊讶地发现衣橱里的衣服竟都是自己十六七岁少年时的衣服――阴曹地府,也会这般细致规整不成?
顾长山甩甩头,不愿多想。凭着眼缘挑了件蓝绸银丝的外袍随手裹上了身,蹬上一旁的绣靴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不知缘何,这个端王府不似记忆里的那般热闹,反而空无一人,冷清得紧。
顾长山在王府里慢慢踱着步,路过花园时他有心看了一眼――满园锦绣,一蝶独舞。
多年前秦桉在随父参加安王的成亲宴时结识了顾长山,在安王府的后院里给他抓了只蓝蝴蝶。
顾长山自然高兴得很,手里捧着那蝴蝶,眼睛里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
回了府就让人建了处园子,说要亲手为这蝴蝶种下整个花园的花。
只是等花种到一半时,蝴蝶死了。顾长山哭着种完剩下的一半,把蝴蝶葬在了院子里。
十九年后,秦桉战死边疆。顾长山便在当初葬蝴蝶的地方种了株蓝桉。
谁知这蓝桉生性霸道,栽下去没两月就将这园子里的花草毒了个干净。
顾长山没心思再种一回,只是由着这蓝桉野蛮生长。
后来烦心事多了,顾长山就沾上了酗酒的毛病,时常守着这棵树喝得酩酊大醉。偶然一次醉酒,顾长山发现这霸了满园春色的蓝桉树上竟缀着一只长尾鸟,却不见旁的鸟雀来此栖息……
顾长山嘴角一勾:“这满园春色虽艳丽,却是旁人见不得赏不到的。我既不许他人来此,又等不到你来陪我同游……一年四季,只有我一人陪它枯荣与共。”
既然还是满园花草,那此时秦桉必定未死。
顾长山忽地有些雀跃,提着衣摆小跑着冲出了端王府。
“这既是地府,便只有死人能来。秦郎先我一步,此时又正是少年时,他必定还在!”
“只要我跑得快些,问得勤些,总能找到他的。”
“我要告诉他,我顾长山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答应他的事,就算隔了十几个年头,就算是在阴曹地府,我也要做到。”
“秦桉,我要你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