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齐听着她们二人说话,只感觉傅鸢对于他将容乐私自接出冷宫的事情并没有生气,反而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为什么?
他背对着这两个人,仿佛背离了整个世界。
他迟迟不敢挪动步子转过身来忽然听见身后容乐以一种极冷静的声音道:“请皇兄,恕容乐无礼之罪。”
他蓦然握紧了拳头,手背上条条青筋爆出,宽大的衣袖掩住了他微微颤抖的手。
他转过头,看着她们二人,一个站在门外脸上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一个背对着他跪在地上。
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妹妹。
可他宁愿她们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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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过后,容齐一直躲着容乐,大约容乐也怕见容齐,故而孤寒门一别之后,他们二人竟是再也没有见过。
可是容齐又隐秘地希望容乐过来寻他,他绝望至极,自以为卑劣地喜欢着不可能也不属于自己的人。
时间在容齐的消沉逃避中悄然间过去了,不知不觉,十五也即将如期而至。
这些日子傅鸢往容齐后宫中塞了几个美娇娘,梅芬看她的架势怕是要把容齐的身子掏空,不过容齐面对此等美事却是推三阻四不肯就范,让人觉得不解风情。
十四那天,被遗忘许久的梅芬被傅鸢叫了过去敲打了一番。
傅太后的气势向来压人,梅芬在她面前不过听训听了一刻钟便觉得冷汗涔涔,听到她令她要做的事情更是难堪。
“这是合欢散,本来你们新婚之夜的合欢酒中放了的,可惜你没本事。”
“所以明日,哀家会叫人过去服侍你们就寝。”
傅鸢将一包装着白色粉末的药包按在桌面上推到她面前,金色的面具下是让人遍体生寒的一双眼睛。
“可别让哀家失望啊。”
建章宫虽规模宏大,外围还筑有城垣,但离未央宫极近,甚至两宫之间筑有飞阁辇道,可从未央宫直至建章宫,极其方更。
十五晚间梅芬到时,便看见容齐正撑着头坐在案几边,案几上是一杯薄薄的酒,酒壶被不小心打翻在地上,梅芬看了一眼容齐,发觉他脸上竟有些红晕。
梅芬俯身捡起酒壶,那跟着她的两名宫女也上道地叫人拿东西洒扫,梅芬将酒壶放在案几的托盘上,伸手探了一下容齐的额头。
——看看他是不是病了,自己也省得麻烦。
然而她的手指刚刚一碰到容齐的额头,却见他微微一皱眉,而后蓦然睁开眼。
“漫儿!”
梅芬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尴尬地与好像有些神智不清的容齐面面相觑。
容齐却是毫无叫错人的窘迫,看她良久忽然一笑,竟是带了几分不常见的孩子气。
“不是漫儿......是......梅儿?”
梅芬:“......”
梅芬敢肯定他刚刚的停顿应该是在想她的名字,但是想了半天只想到了一个“梅”字,怕还是因为她偷摘了他的绿萼梅记住的。
可他偏偏将这一声“梅儿”叫得轻柔温软,就好像是这两个字泡在了极细腻的甜酿中,醉人得很。
看着容齐复又闭上眼伏案睡去,她猛然清醒的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
“去煮碗醒酒汤来。”
他大约没生病,就是醉了。
梅芬将容齐扶到榻上躺下,然后转身交给了其中宫女一个纸药包,宫女在她的眼色下接过了纸药包去熬醒酒汤。
梅芬也不管那宫女想了什么,令另一名宫女去帮容齐更衣,那宫女却见漠然地站在一旁看着她道:
“太后吩咐过了,这种事情还是请娘娘亲自来做比较好。”
梅芬:“......!”
她第一反应就是男女授受不亲。
然后才想起来,她面对的是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