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已不甚清明,脑海中的片段却是一帧帧闪过。她在睡梦中紧扣着自己的手,抓着不放;她伏在他膝头,或喜或闹;他在酒窖里,拥她入怀……最后,定格在一张画面:桃林落英缤纷,他含笑半倚在桃树旁,怀中的女子笑靥如桃花。
命运再次流转,这次,你可会等我?
气息已是逐渐微弱,他暗笑自己自己如今竟出了幻觉,十七本该在天宫陪着夜华的,又怎会跌跌撞撞地跑来。
好累,闭眼罢,头痛欲裂。若是就此沉睡下去也是不错。
谁在哭?已经想不了这么多了。脑子温吞吞的转了圈,才反应过来竟不是幻觉。
手正被牢牢的抓住,他费力抬起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发,“别哭,我只是有些累了,睡一觉就好,别哭。”
伏在他身上的白浅哭的更厉害了。“师父,别丢下我。”唇上蓦然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他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你终于还是记起来了。”声音几不可闻。
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可他只想放任自己沦陷,贪恋着最后的温暖和缠绵,轻轻擦拭着白浅脸上的泪珠,手却无力地垂了下去。
“不必等我了。”他说。
“师父,师父!”她悲切的喊着,塌上的人安静的躺着,一如当年。
如梦一般。
白浅原不晓得刚刚自己为何会如此疯狂,直到回忆涌来,那些甜蜜的,苦涩的,以及……似如今这般绝望的。
她怔怔地在他身旁坐了会儿。许久都没有这样陪着师父了吧,除却月前的匆匆一见,似乎从他醒后闭关开始啊,便没有注意过他了吧。
世间事,最令人恐惧的便是变数。总以为来日方长,来日却不方长。只是转眼间,他的容颜又已定格。回望处,却犹记得昆仑虚的后山,夭夭桃花漫天,他伫立其中,向她扬起一抹微笑。
几月,几天,还是只几个时辰?她枯坐了多久?
已经颠倒了岁月。
从前四哥说她糊涂,现在才是真的糊涂了。她天生擅长粉饰太平,若是不曾进来,是否可当做一切安好?
他从前告诉自己等他,她就傻傻的等了七万年。七万年何其之久,又何其短暂,大抵是有着信念吧。
她愿意等到沧海桑田,等到生命的尽头。可师父还是对自己失望了吧,没能等到最后,最后的那几年,是自己失了誓言,所以才不给她留下一丝希望,一丝等待的原因。
不知何时,折颜已经站在白浅身后。
“你天生于风月之事少根筋,如今竟是悟了?”
“哪有什么悟不悟的,我不过想透了一些事情罢了。”
“我如今才恍然明白,这飞升上神的情劫,岂是这般好避的,一碗忘情水了却前尘,这劫便也是作废了,既避了这一劫,自然会换个形式又降了下来。”
“如今,便是这劫罢。是我的劫,更是师傅的劫。”白浅讥讽一笑,泪水却又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