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怔了怔,似是想要看出些别的情绪,却只是失望地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瓷杯,喉头滚了滚,什么也没有回答。
折颜咳了两声,打破了有些凝固的气氛,“你若是真心希望你师父安好,便少说些这种话来刺激你师父了。”
看着白浅依旧懵懂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正想数落一阵,又对上墨渊那双有些清冷的眸子,讪讪地停住了,只得愤愤道“凤九那丫头正找你,快去吧。”半是打发的把白浅弄走了。
待看到白浅走远,才又开口道,“不对,从前你们两个……如今这般,莫不是因为……”
墨渊却只望着白浅离去的身影发愣,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如果忽略那捏的有些泛白的指尖,倒能算得上平静。
折颜惆怅地望了望天“倒是我的罪过了。当初就不该把药给她的,也不知是害了谁。”
回答他的是一阵咳嗽,甚是淡定地擦了擦唇边溢出的血迹,幻出一条手链道:“大哥,我先走了。还有,替我将此物给她罢。”
折颜只觉胸膛翻涌,一个好字似乎耗尽了他的所有力量。
虽然他是墨渊义兄,可他却几乎没叫过大哥。如今这般,哪里有什么不清楚的,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他还是有些无法面对罢了。还能怎样,终究是无能为力。
墨渊闻着一路的芙蕖花香,将九重天绕了一圈,直到寿宴结束才又回了凌霄宝殿。
彼时诸路神仙都已散去,只剩那天君端坐在宝座上,春风得意。他却了没什么兴致,只敲打了几句便离开了。
下了九重天,他便回了昆仑虚后 山常年闭关的那处洞府住着。
他还记得那晚白浅在他洞前跪了三日,一把鼻涕一把泪,巴巴地念:“师父,你是不是伤得很重?你这个伤势还修养不修养得好?徒弟实在是个混账,成天带累你。你万万不能落下病根,你若是有个万一,徒弟只有把自己炖了给你做补汤吃。”
这辈子白浅只有那么一次,哭得如此失态又伤心。
生劫易渡情劫难了,墨渊笑自己也没素日的逍遥洒脱,也会感春伤秋了。彼时他正靠在塌边,右手里握一只酒葫芦,脚边是歪歪斜斜的酒坛,那酒正是新酿的新酒,味道辛辣得很,灌进口中,嗓子处便是一股燥辣之意,他却像没了知觉,一口口的灌着,却依旧紧皱着眉,眉间似有千山万水。
他知晓自己时日不多,可这些日子,唯有靠烈酒才得以安眠。但是有句话说的不错,借酒消愁愁更愁。今天脑子里是一片混沌,心里却茫然得很。
他去了白浅做弟子时的厢房枯坐,房中一切一如七万年前,平白让人多了些物是人非的伤感。犹犹豫豫还是转身去了青丘。
青丘被白浅治理的很好,男耕女织,甚是安逸。记忆中的那个天真活泼的明艳女子也被时间磨得稳重如水。那七万年的等待中,她把终于自己活成了墨渊的模样。
越过了东荒大泽,来到了狐狸洞中。狐狸洞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他停留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狐帝狐后早已云游四方去了,十七也待着天宫日日伴着夜华,狐狸洞中空无一人。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便去了青丘正北的枫夷山。
炎华洞中依旧是如此清冷,他却觉得安心极了。他躺在那张塌上,如果过去的七万年一般,似要沉沉地睡去。
从前只觉两万年太短,现在却觉得正好,正好记住她的一颦一笑,把她,填满了整个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