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秋天的第一场雨,裹挟着一股燥热的邪气,天地间弥散着挥不去离愁,万物都在静默,承受秋雨无情的冲刷。
汪植从御书房出来,沉默的行走在宫道之上,雨天路滑,路越来越难走。
宫外,丁容在等他,为他披上斗篷,打上伞,一前一后,默默无言,走了很长一段路,良久,他回过身对丁容说:“你着些人,去拿兵部侍郎马文升,下诏狱。”
“马文升乃当世大儒,这么做……”丁容轻轻嘟囔了半句,见汪植脸色黯淡,便住了嘴,回道:“是”
汪植沉思片刻,嘱咐丁容道:“你亲自去,记住,不可上刑,关着便是。”
“是”
诏狱之中,丁容吩咐狱卒打扫出一间干净的牢房,摆上椅子与书案,对马文升道:“马大人,得罪了,得让您在此委屈几日,如有什么应用之物,尽管吩咐在下去置办。”
这马文升倒是个豁达之人,既来之则安之,呵呵一笑道:“你们西厂威名远播,怎么对老夫如此客气。"
丁容并未回话,略一施礼,转身要走。却听马文升道:“我与你父亲有旧,与你恩师亦是故交,怎样你也应唤我一声世伯吧。”
丁容一听还有这层关系,屏退左右,恭敬的行了一礼,道:“世伯,丁容职责所在,多有得罪。”
“世侄不必多礼。″马文升摆了摆手,疑惑问道,"你一个世家子弟,将门之后,怎么如今倒是跟着汪植这个权宦搅和到一起,莫不是忘记了你师傅当初是如何死的?”
“恩师是尽忠而死。”丁容不露声色,垂首而立。
马文升看着他,着实叹了口气,又道:“我看汪植此人,倒也算正直,只是他小小年纪,承蒙圣宠,行事过于乖张跋扈,手段狠辣,不留余地。岂知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自古,君心难测,他一个无根之人,无可依傍,如若有朝一日,圣宠不在,又当如何?你要陪着他一起无辜受牵连吗?”
丁容沉默不语,依旧是垂首恭听。
“罢了,我观你亦是个痴心之人,念你父亲在世时于我有恩,劝你一句,你若当真与他亲厚,拼了命也要护他左右,就要早作打算了,不要到时候弄得个身首异处,还身败名裂。言尽于此,你回吧。“
“多谢世伯教诲。”丁容端端正正恭身行了一个大礼,转身离开。
一月之后,宪宗下旨,马文升谪戍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