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容本是北直隶望族子弟,族中自太祖始便一直负责朝廷的兵器设计与制造,因土木堡之变后,朝堂纷争,父亲受到牵连,家道中落。
这丁容自幼聪慧,在火器的制造方面天赋极高,只是性格生得沉静些,虽然在父亲的要求下习武,却始终不喜舞刀弄棍,好勇斗狠,读书习文亦是尔尔,却痴迷于研习制毒,炼药,兵器制造。
成化九年,丁容已成年,生得品貌非凡,清秀俊逸,时逢锦衣卫北镇抚司招募新人,父亲便找了些关系,为他谋了份差事,当了一名校尉。
丁容为人低调,不喜张扬,心思缜密,刑讯又颇有手段,所以在北镇抚司倒也混得如鱼得水, 成化十年间,一位武库司的郎中,因牵连进一桩宫闱秘案,被下诏狱,此人与丁容十分投契,丁容也对其颇为照顾,遂将毕生所学尽授与丁容。
成化十一年的一个冬日,天气异常寒冷,入夜,已在寝舍躺下的丁容,因忧心师傅冬衣单薄,拿了件自己的冬衣去往狱中。
不料在门口见到一位提着宫灯的小太监垂首而立,丁容心下一惊:“莫不是师傅……” 他急急步入狱中,见今夜当值的狱卒都恭恭敬敬排班立在中堂,丁容不敢再进,狱中安静异常,空气中飘散着死亡的气息,一位少年的声音从师傅牢中隐隐传来。
“老大人,在下受娘娘之命前来,给您带句话。”
“断肠散的事到底是触怒了陛下,您的功劳,娘娘定会记着,您走后家中之事自有娘娘照拂。” 少年的声音软软、甜甜,带着笑意:“陈大人,我们这些当臣子的,为陛下与娘娘分忧自是分内之事,您说是不是?”
“唉!老夫明白”师傅叹了口气。
“这锦盒里是赐给老大人上路的,陈大人,天寒夜路远,请吧……” 丁容在诏狱中见惯了生死,左右师傅怕是过不了今夜了,能见上最后一面也是好的,听到这里,顾不上许多,径直冲进了最里那间牢房。
牢门口一位太监拦住了丁容的去路。 突然而来的脚步声惊动了少年,他微微侧目,眼波流转,面露狐疑,看看陈大人又看看丁容。
“哟!今个儿真是热闹,陈大人,这又是哪一位呀?”话中虽带着笑意却隐隐有种威压,让人感到脊背发凉,不敢做声。
“咳咳……汪公公,这是老夫在狱中时,关照我的小兄弟,老夫的事,他并不知情,陈某孑然一身,没有其它家人,只与这位小兄弟投契,将毕生所学尽授于他,还望公公高抬贵手,莫要为难于他。”
“陈大人这说的是哪里话,汪某受娘娘之命前来,只是尽做奴才的本份,那些不相干的,自是不去理会,王大人,请安心上路吧。”
丁容盯着师傅,眼中噙着泪,陈大人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酒杯落地,丁容瘫跪在地上,隔着牢笼,心中黯然。
少年静立了一会,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对着王大人的尸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出来。
来到牢门口,打量怔住了的丁容一会,脸上笑容可掬,略施一礼, “在下汪植。”
这是丁容第一次遇见少年,那一夜,天空中飘下大雪,一夜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