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晚,北漠军营内。玄策与一群巫师围坐在可汗的营帐中,可汗与高级军官和大巫师们正在设宴招待客人。
那位客人黑发黑眸,脸上带着一点随意的戏谑。玄策感觉这个人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他是谁,不,应该说是他长得很像某个人。
玄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个神秘的家伙,从他与可汗的交谈中知道这家伙不是北漠的人。
他的口音很像大唐人,而且对北漠语言一知半解,必须得由可汗身边的老巫师充当翻译,他们才能交流。老巫师似乎比可汗更早认识他,老巫师说这位是长城内部的人,很久以前就和他有过联系。
“这么说……”可汗摇晃着一杯酒,暗红色的液体在羊角杯里回荡,“在长城里暗地里帮助我们的就是你咯。”
“哈哈哈。可汗大人说笑了,我一个人有多大能耐可以帮助可汗大人呢?”黑发少年看似十分自谦,但神情却是十分的得意,“主要是我背后站着一个可以在大唐只手遮天瞒天过海的秘密组织。”
黑发少年开始谈论他的组织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牛掰,讲到兴奋的地方还手舞足蹈,时不时那杯子敲桌子,看模样就是街头说书人的架势,神棍十足。
可汗微微皱眉,显得对黑发少年讲的东西不太相信。
“诶诶。就拿最近几件事来说……”黑发少年看可汗的神情越发阴沉,连忙补充说道,“你以为长城的城防图真是你家第一刺客偷出来的吗?那是我送给他的,他还不想要呢!”
躲在暗处的玄策一听这话,一股怒火蹭一下窜上脑门,但他用爪子死死握住想要拔出飞廉的手。
黑发少年这时却还在讲:“后来我们借故就把花木兰关进监狱,本来想在监狱里暗杀她,结果你家的疯狗跑进来把我拦下了。但我也是很强的,我与他们二人大战三百回合,他们都处在下风。后来,你家刺客使诈,用炸弹迷了我的眼睛,然后拽着他的小情人就往外面跑……最后还是被我干掉了。我和哥哥还伪装成花木兰是被兰陵王杀的,长城那帮蠢货还真相信了,哈哈哈!”
玄策的爪子已经深深地陷进了肉里,鲜血从手腕处流了出来。
玄策强咬着牙,浑身颤抖,感觉愤怒的野兽就要从身体里钻出来,要把那黑发少年撕的粉碎。
黑发少年暗暗地看向那巫师队伍里的异类,一抹得意的笑容,继续对可汗讲故事:“你还想知道那名女弓箭手是怎么死的吗?那就得从千窟城被毁说起了……”
黑发少年讲了一天骇人听闻的故事,玄策也咬着牙拼命忍着。不过,玄策却有点小高兴,至少证明师傅是清白,还有一个很邪恶很邪恶的组织在窥伺着大唐。
而这名黑发少年就是最好的证据,这次他不仅要刺杀可汗,还要把这个坏家伙捉回去,这样不仅拯救了长城,还拯救了整个大唐,他会被看成全大唐的英雄。
玄策看着渐渐深沉的夜色,看着可汗的军队开拔,要夜渡降凤坡。虽然玄策不清楚可汗为何这样行军,但还是很高兴这样就能按计划刺杀了。哥哥他们应该已经在那里面埋伏好了,玄策有点兴奋地摸了摸藏在腰间的飞镰。
这时,那黑发少年却突然走到他的身边。玄策吃了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黑发少年悠哉悠哉地走路,一边问道:“你是魔种吧?身为魔种你能坐在可汗身边你很厉害吧?”
玄策没有回答,低头走自己的路,但黑发少年依旧在玄策身边聒噪。
“你有什么家人吗?我有一个哥哥,可惜,他不喜欢我。”
嘿嘿嘿,玄策的哥哥可是很爱我的,你一定是太不听话了才被哥哥讨厌的。玄策心里暗暗得意,我有一个好哥哥,你没有!
“诶诶。你可别不理我哦!”黑发少年见玄策不理他,“我难得有机会被哥哥放出来玩。要不,我给你表演一个读心术吧!”
玄策依旧没有理他,但一听到读心术,心里还是很想听听看的。
“嘿嘿嘿。我已经读出你很感兴趣……这可是我的绝活哦。”黑发少年巴拉巴拉地没完。
“滚!”玄策终于对他吐出一个字来。
“诶。不是会说话吗?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但我知道你不是哑巴,只是一个孤儿,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对不对?”黑发少年突然又说中玄策一件事,使玄策有点慌张。
黑发少年得意一笑,继续用那神棍的姿态说道:“我还读出你曾流落异乡很久,和你最后的亲人分离。”
玄策越来越觉得这个家伙真的很神,难道他真的会读心术……那他不会读出我想刺杀可汗吧!玄策越想越害怕,连忙走快几步,但黑发少年依旧死死地与他并行。
在道路两旁的山坡上,守约躲藏在灌木丛中,观察着底下那些游动的火把。苏烈埋伏在谷坡入口,一旦玄策暴露,他会在守约的掩护下冲进敌阵将玄策救回来。
铠则守着一处布置好的落石陷阱旁边,等苏烈带着玄策冲到谷外,他就放下落石阻断敌人的追击。他的肚子很饿,今天赶了一天的路,也就刚才啃了两个大羊蹄子。本来那是留给玄策的,但奔着吃饱才有力气打仗的原则,硬是求着守约把那两个羊蹄给昧下了。
等回去帮玄策打头野牛,分他一半补偿他吧。
明亮的月光照着他,他不知为什么感觉今夜精力特别充沛,感觉一股很奇妙的力量在体内汹涌。
他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得很好了,他望向守约居然能看清他脸上每一个细小的毛孔,以及他那双越来越漂亮的金色眼眸。
铠不知道,他体内正汹涌着一股强大的魔道之力,让他能通过层层夜幕看着在灌木丛中的守约犹如近在咫尺地观察。
突然,铠皱起了眉头。
今夜,月朗风疏,非常适合占据着谷坡最高处的守约狙击,他的视野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瞄准镜里可以清醒地看见每一个草原蛮子的脸。守约在可汗仪帐附近搜索,发现一个个头矮小的魔种巫师,定睛一看果然是玄策。
此时的玄策脸色不是太好,好像是被身边一个黑发少年纠缠住了。守约的手指有点痒痒,真想给这个骚扰玄策的家伙脑门上开个洞,但为了不暴露只能暂时隐忍了。
山谷里传来狼呜呜的声音,玄策立即竖起耳朵听,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特殊的暗号。
哥哥的意思是,一切准备就绪。玄策的小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可这时黑发少年却对他说道。
“你也有哥哥……比我的哥哥好,人很温柔,做饭又好吃。”黑发少年好像还是装作在施展读心术的样子。
玄策瞬间警觉了起来,这时他才反应过来。黑发少年既然对长城如此熟悉还能偷窃城防图杀害木兰姐姐,那他就不可能不认识他。
现在,一切都通了,难怪黑发少年一来,可汗的举动就如此异常。原来是他们想着给可汗下套,却不知道真正的猎物却是他们。
玄策急忙地用狼嚎回应哥哥,那声狼嚎听着欢快,但传递的意思却是:“有陷阱,快走!”
玄策也是立即腾空而起,想要逃离,他的袍子被人揪住。回头一看,果然是那黑发少年,此时此刻他的神情十分的恐怖。
玄策立即脱掉那累赘的巫师袍,可汗的军队顿时骚乱了。无数刀枪剑戟指向玄策,玄策拔出飞镰,怒视周围的敌人。
守约依旧坚守他的位置,他才不会让弟弟一个人面对险境。
这时,他只听一声怒吼,一个人朝他狂奔而来。守约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头,就被那人扑倒。
紧接着,无数暗箭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射来。一些精锐的草原射手居然就藏在附近,守约待的地方简直是一个高高的靶子。
守约一脸震惊,扑倒他的居然是铠。而此刻,铠为了保护他,几乎被射成了刺猬,鲜血淌在守约的脸上。
“阿铠!”守约大喊道,但他强行忍住了泪水,迅速调转枪头,几个呼吸的瞬间,那些偷袭他们的弓箭手就被守约打死。
守约冲出他所在的灌木丛,苏烈看见变故也早就冲了出来,杀进敌军里面。
巨大的攻城木硬生生地把包围玄策的人群撞开一个缺口。
“啊哈哈哈。早就想和大将过招了!”本来一直在看戏的黑发少年一看见苏烈,顿时来了兴致,拔出腰间的巨大长剑就飞扑过来。
长剑上黑红的气息流动,映照着少年疯狂的脸。
苏烈顿足,沉腰,一声怒吼将攻城木高高一扬。黑发少年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一下子就被苏烈打飞出去,撞烂旁边马车。
黑发少年被苏烈一招秒了,插在马车残骸里不省人事。
苏烈抓起玄策就开始往外突围,可汗的精锐骑兵追了上来。草原弯刀上闪烁着比冰雪还要寒冷地光芒。
最快的那名骑手已经追到了玄策跟前,银色弯刀高高举起。
只听到一声尖利的呼啸,那名骑手胸口被子弹打穿坠下马来。
山坡上,守约端着枪,硝烟还未从枪口消散。
紧接着,又是几枪,苏烈和玄策身后的骑兵又倒下几个。苏烈将攻城木抛到身后又砸落几匹,拽着玄策往守约的山坡方向跑。
可汗的军队中也有几个人想要拿箭射守约,但守约站在制高点上,他们的箭射不到他。
可汗坐在王座上看着那几个垂头丧气的弓手,又轻蔑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发少年。
他站了起来,同时也拿起座旁巨大的皮弓。
老巫师恭恭敬敬地把一支特别细长尖锐的长箭递到他的手里。
可汗老练地弯弓搭箭,瞄准了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