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
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外,
鲜花虽会凋谢 但会再开,
一生所爱隐约 在白云外。”
――――《一生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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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
广州小县城里总是天气炎热又物资缺乏,但有一点好,西瓜管够。
你和朱星杰坐在电视机前,一人抱半个西瓜又看了一遍交接仪式的重播。
五星红旗在香港上空飘扬总是很容易点燃青年的一腔热血。朱星杰用铁勺戳戳你的肩膀:
“怎么样?敢不敢去香港闯一闯?”
你闷声不语,半个西瓜吃尽才狠狠把瓜皮摔在地板上:
“走,去把志愿填了。”
1997年,你和朱星杰十八岁刚刚参加完高考,两个人不顾家人劝阻就踏上这片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土地。
可惜,理想总是比现实丰满,你却被高额的物价消费吓出骨感。家中父母亲提供的生活费显然不够生活,你就瞒着朱星杰在一家便利店里打工。
便利店在繁华的旺角,对面是一家装潢复古的酒吧,夜晚时常能听到传过来的歌声。这是你繁重生活里为数不多的消遣。
今晚歌声也同样让人迷醉,你隔着便利店玻璃望向对面酒吧,听得出神。
有人推开了店门走进来,你抬头刚想说句“欢迎光临。”来者比你先开口:
“亲爱的,别忙啦,快出来我带你去参加party!”
是合租的女生,性格很开朗说话时眉飞色舞,生活也很富足,穿的用的都是你没听说过的牌子。
你尴尬的笑笑表示自己还没下班,她却凑过来把你身上的围裙解开扔在一边,把你往外推:
“走啦走啦,这家店长是我前几天才认识的朋友,帮你请假好了,don't worry my dear。”
你没拒绝的办法,只好任着她牵你走。转了几个街角拐进了一家夜店,包厢沙发上坐着一排中年发福的男人们,个个都戴金表,堆了满脸肥笑。
你被他们拉着一连灌了好几杯酒,双手已经开始发软,下一杯酒推过来时你忙摆手:
“对不起,真喝不了。”
其中一个富商一把拉住你的手:“你这个内陆女怎么回事,喝酒都这样扫兴。你把这杯酒喝了,想买什么你告诉我。”一只手端起酒杯往你嘴边送,一只手已经掐住了你的腰。
你想要挣脱开,偏偏此时酒精上头,富商以为你是故意扭动腰肢,满意大笑,肚子发颤,一双手越发放肆要往下放。
慌乱之中你用力抬起他的手咬了一口,尝到血腥味的同时富商吃痛的骂骂咧咧放开手,你顾不得去抓包就仓皇逃走。
一口气跑了很久,不知不觉间回到了便利店门口。旺角依然灯红酒绿,香港这个城市无论何时都有和你格格不入的热闹。
你蹲在街边,不时有醉酒的小混混对你下流地吹口哨。对面酒吧的门被人开开合合,歌声也随之或模糊或清晰。也许是酒精还在体内叫嚣,你总觉得歌声对你有特别的吸引力,索性就趁着酒劲推开酒吧门走了进去。
酒吧里舞台上,灯光昏昏暗暗,一个少年坐在台上,头发乖顺地遮住了一半的脸,嘴巴离话筒贴得近:
“能不能让你清醒,
爱是快乐的事情,
我只有真心而已,
世界末日我都不会离去。”
明明是一首关乎情爱的歌,你却在少年的歌声里渐渐放松心里的防线,一时间委屈都被点燃,泣不成声。
哭到快要站不住时,歌声戛然而止,有人走到自己面前递过来一张面纸:
“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近距离看少年的脸,一如他声音那般干净纯澈,心房里的风铃被清风吹动,叮铃叮铃吵得让人目眩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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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琳凯因为逃班被扣了一天的工资。
自己那天实在蠢得可以,居然因为一个陌生人就忘记唱歌直接把她送出酒吧。两个人在那个女孩打工的便利店里泡上两桶泡面坐了一宿。
女孩情绪一直不太稳定,两个眼眶红红的,像小兔子,让人想抱一抱她。
王琳凯就一边听她胡言乱语,一边给她唱歌,直到第二天清晨女孩才扬起嘴角收掉眼泪。
之后的每一天晚上,王琳凯都能在酒吧角落找到她的身影――点一杯最便宜的冰激凌,小口吃很久,弯腰驼背的很没气质,只有在听他唱歌时最开心。
“鬼哥明天见!”
王琳凯唱完今晚的最后一首歌,乐队几个兄弟和他说了再见就各自要回家。酒吧人走了一大半,唯独那个女孩还在角落坐着,朝他挥了挥手:
“我也可以叫你鬼哥吗?鬼哥你唱得真好听!”
不错,又收获了一个小粉丝。王琳凯看着眼前的小小个子,内心一动,忍不住伸手揉她的头,头发又细又软,挠得掌心发痒。
女孩在别人面前总是怯懦的模样,可在自己面前格外话多――――从她的家乡聊到学校,从发小聊到室友。
“鬼哥,你有梦想吗?我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律师!”
女孩开心描绘着未来,手舞足蹈。刚刚吃的冰淇淋还挂在嘴角,奶油已经凝住了。
“有啊,我的梦想是当乱世巨星。”王琳凯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着光,仿佛这个梦近在咫尺。眼前的女孩立刻跳起来,大呼:
“真的吗?那这个梦想一定会实现的!你唱歌这么好听,不火没道理啊!”
你也这么相信对吗?
王琳凯勾起笑容,用自己食指指节擦去她嘴边的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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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的工作因为每天都有期待而变有趣起来。经常来店里买关东煮的阿公也看出你的不同,打趣道:
“是不是谈恋爱啦,之前每天都皱眉头,最近突然就有精神气了。”
你羞红脸,转头望了眼对面的酒吧,没有回答他。
快要下班时,店长来了,和室友一起。
两个人面色都格外阴沉,店长绕便利店环视一圈,最后在收银台站定:
“说吧,你到底都偷了些什么东西?”
你把这个问题反复想了几遍,隐隐有些不安,更多的是委屈:“我没有。”
室友听到你的回答,拍着桌子狐假虎威:“你快说,到底偷了什么!”
忍住哽咽,死死盯住室友那张被艳丽妆容勾画到刻薄的脸,你一字一句的说:
“我,没,有!”
话音刚落,室友一双手就已经伸过来扯住你的头发,尖锐的指甲刮得你头皮生疼,你就被她这样拖店门外,听她在街头大喊大叫:
“大家快来看啊,这个没世面的内陆女是小偷!”
……
最后动静闹太大是警察来收的尾。
你抱着一杯热水坐在一旁看店长对账,一杯热水快要见底时,店长才抬头对警察说:
“阿sir,少了300元。”
300元,相当于你快两个月的生活费。室友和店长一口咬定是你偷的,辩解无果,你掏空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拿出了47元。
店长冷哼一声抢过你手里零零碎碎的钱转头离去。室友故意把她的脸贴近,一口被烟熏黄的牙把你恶心得反胃,你听见她压低声音在你耳边说:
“今天呢,不过是因为上次那件事给你个小教训。那天被你咬的黄哥叫我给你带句话,只要你跟了他,这事就一笔勾销,不然没完!”
“内陆女,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她走之前拍拍你肩头的灰,高跟鞋跟砸响地板,让人一阵心烦。
室友先你一步回到家,你几件晾晒在阳台的衣服被她连着衣架一起丢出来,家门也从里面反锁了,你拍好几下门并没人回应。
背井离乡的恐惧感在那一夜里浇透你的全身。一个人失魂落魄地晃在街头,哪家酒吧还在营业,几个醉鬼平躺在大街上高声唱海阔天空: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 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唱得真难听,都没王琳凯唱得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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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肚翻白,王琳凯终于看见小小个子缩在电话亭里,衣服单薄,实在不能想象她是怎么熬过这一晚的。
自己今天在酒吧等到打烊也没见她来吃冰激凌,客来客往本是在平常不过的事,可自己内心就是疯狂不安。
果然,幸好捡到了她,幸好是自己捡到了她。
王琳凯打开电话亭门挤进去:
“冷不冷?”
她又一次哭成小兔子,说话都不利索:
“鬼哥,我完了。鬼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鬼哥……”
话说到一半又开始哭起来。王琳凯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走出电话亭。
天快完全亮开,王琳凯看见路中央睡着的几个醉酒大汉,指了指他们:
“一晚上没睡吧?要不我们学学?”
不由分说就把女孩拽着两人并肩躺下,柏油马路又冷又硌人,女孩却在自己怀中格外安心。
香港这样的城市丛林从来看不见日出,只有一栋栋吃人的大厦,一步就让人踏入天堂或地狱。生活那么难那么累,她也是吗?
几分钟后怀里人的呼吸变均匀,睫毛微颤看来是睡得很香。王琳凯趁机吻她的额头,本来是想再吻下去,却看见远处有警车在闪灯,无奈抱起女孩准备回家。
那天恰巧圣诞节,商场不过清晨就开始忙碌,上下都在装饰布置,节日气氛浓重。
街上已经有男女迫不及待凑在一起互相咬耳朵,偶尔有情侣向王琳凯他们侧目,大多数是女孩子羡慕的惊呼和撒娇抱怨。
毕竟公主抱的姿势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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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来时,王琳凯正抱着你坐在商场门口的长椅上,工人正在调试音响,圣诞歌放太大声,你被吵醒了。
王琳凯见你醒来,揉了揉你杂乱的头发:
“不睡了?那走吧,穿过这个路口就是我家了。”
你没有动静,王琳凯自顾自站起来甩了甩被你压麻的胳膊。
一时间,昨晚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因为眼前人而冲散,从第一眼见他起你就知道他有特殊的能力,对你而言他总是能轻易治愈一切。
你从长椅上跳起来,一把扯住他的手,强迫他收回迈开的脚步。王琳凯显然是不懂你的意思,转头看你时眯了眼。你抢他一步开口说到:
“鬼哥,抱一下吧!”
王琳凯愣在原地良久,最后轻笑一声把你拉进怀中,这个拥抱小心翼翼又英勇无畏,带着少年所有的热忱,简直要把你融化。
商场的圣诞歌也刚好结束,工人太懂情调换的歌曲也应景,你听见响彻耳边的是王菲那首《梦中人》:
“梦中人,
一分钟抱紧,
接十分钟的吻。”
……
你和王琳凯交代了事情的全部,他一边递你杯姜茶一边说:
“你搬出来吧,我养你。”
若不是他耳朵红到快要滴血,你都快要溺死在他的安全感里而忘记他也不过是个怀梦的青年。想要拒绝,他却不等你开口:
“就这么说定了,我养你!”
最后你还是没能拦住他去合租房里替你还完剩下的钱,把你的行李搬到他家中,室友在你临走时几乎要咬碎后牙槽对你吼: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内陆女,这个穷光蛋什么都给不了你!”
只可惜后来王琳凯连便利店也不让你去了,那个被包养的前室友和所谓富商就这样淡出你的生活圈。
你的每天除了在学校和图书馆就是在酒吧等王琳凯下班,两个人的生活费用明显让他压力山大,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消瘦不少。
每次抱他都会被他肩膀硌生疼,但心更疼,所以也会瞒着他偷偷给学姐学长代写论文补贴家用。
两个人真正住到一起后反而没什么时间待在一起,你忙着上课,他每天天一亮就出门要到晚上跑完酒吧的商演才回家。
那时候因为梦在前方闪闪发光就有无限动力,有时候总觉得会在眨眼之间你就成了让人敬仰的律师,而王琳凯会在舞台上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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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校门外见到朱星杰时还挺高兴的,许久不见,你有好多事情想和他分享,比如你和王琳凯的恋爱。你朝他挥挥手,向他跑过去:
“我有事要和你讲。”
“我有事要和你讲!”
两个人同时脱口而出,但明显他语气更急切,你笑开嘴角问他:
“怎么啦?你也谈恋爱了?”
朱星杰伸手抓住你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布满密汗:
“我和你讲了,你也不许着急,还有我陪着你。”
你听见他这么说心里放松许久的那根线又突然绷紧,接着你听见他说:
“伯母死了,在田里干活时中风了没人发现,送去医院时就已经……”
没等他把话说完你就把腿冲了出去,破天荒花钱拦了辆的士,直奔码头买了两张船票。头脑从听见消息的那一刻就昏昏沉沉的,自己是怎么回家都没意识了。
手中攥紧两张船票,行尸走肉的坐在沙发上,不断重复着告诉自己:
“不能哭,现在还不能哭。鬼哥马上就回家了,不能哭。不能哭……”
可是你枯坐了一整夜,也没等到王琳凯回家。你去他平时唱歌的酒吧里找过了,也没见到人。老板和你玩笑:“许是他昨天泡了哪个妞花天酒地了吧。”
再次回到家时,你接到朱星杰打到家中的电话,只是语气平静的告诉他: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在朱星杰准备挂断电话时,你才下定决心开口:
“杰哥,帮我买两张明天的船票吧,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的话。”
又是看着墙上那个老旧时钟嘀嗒嘀嗒走了一个晚上,眼睛已经干到发痛,现在是真的一滴眼泪也没有了。
夜晚码头依旧灯火通明,朱星杰提着两个箱子站在风口处替你挡风。
“你看,客船要到了。”
海平线处,一艘大型客船在缓缓靠近。
你终于是被唤醒,丢失的七魂回来一魂刚好够支撑你走到电话亭拨通王琳凯家里的电话号码,铃响几声之后,有人接起。
你说:“喂,鬼哥吗?我得回大陆啦,我母亲去世了。”
对面一阵沉默。
你接着说:“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对面一阵沉默。
你终于是像溺水将死之人那样不顾一切地问他:“王琳凯!你是不是后悔在街上把我捡回去了!你也不要我了对吗?”
对面一阵沉默。
客船靠岸的鸣笛在此刻吹响,电话亭外朱星杰心急地不停敲打玻璃门:“快一点,我们要上船了。”
你转头看向身后朱星杰在玻璃门上哈出的白气,还有来来往往下船上船的人。香港不过就是片任人流走的土地,从来承载不住什么感情。
握电话筒的指节发白,最后你妥协了:“那就谢谢你吧。”
语毕,对面回应你的是挂断的忙音。
……
……
……
你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来到香港,可耐不住朱星杰软磨硬泡,抱着四岁的女儿对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和你平时工作那么忙,好不容易放次假不出去玩那要干嘛?再说了,香港可是我们的青春啊,就带宝宝去看看嘛。”
于是八年后,你走出香港国际机场时,有些恍惚。以至于坐上的士时,一晃眼就把司机看成了故人,心里吓了一跳,几乎哆嗦着问司机:
“冒昧问句,您是姓王吗?”
司机显然是被你这样冒失的问题给问愣住了,接着笑着摇了头。
你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在后座里,向司机解释到:“先生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过他应该要再年轻张狂一点,声音像人一样永远干净温暖,现在说不定是位大明星了吧。”
司机显然是被你的解释逗乐了,问你是做什么的。你回答得轻快:
“我啊,是个律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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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前,
王琳凯瞒着她多找了一份帮人给冷冻车卸货的工作,虽然每天早出晚归的少了很多陪她的时间,可是很快就凑齐了一个随身听的钱。她生日快到了,应该要有个惊喜。
在库房卸货的最后一天,有人找到了他,是之前骂他是穷光蛋的拜金女,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和一群小混混。
打他的过程里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肚子上挨了好几脚,他吃痛的张开嘴躺在地上呻吟。中年男人蹲在他面前趁机强塞进一颗药片逼他吞了下去,匆匆丢下一句:
“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唱歌,小白脸!”
之后王琳凯就昏迷了,再醒来时躺在医院里,手上挂着点滴,有两个护士在他身旁絮絮叨叨地交谈:
“可惜咯,这靓仔以后都好不了了啊。”
“是啊是啊,我记得他好像是哪个酒吧的驻唱歌手吧,声音很好听来着,要是没毁嗓子说不定能成个什么大明星呢。”
王琳凯张嘴半天说不了一个字,整颗心都凉透,无力把眼睛闭上又睁开,世界依然是灰色,没有任何改变。
本来是想一直这样瘫着不动,突然想起家里还有只小白兔一定会比自己更着急,一时间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徒手拔了针头就往家跑。
跑回家时,家中空荡了一半。王琳凯以为是小白兔生气了故意和他恶作剧,在凹陷的沙发里呆坐下,在脑海里排练一会要怎么哄她。
电话响了,接起是小白兔的声音,王琳凯张口吚吚呜呜半天,发出的声音还不抵那边风声大。
“你不要怕,我陪着你。”
“你不要走,我来找你。”
“你不要哭,我从来没后悔遇见你。”
可惜她一句也听不见,王琳凯好着急好着急。但是第一次,他除了哭之外,什么也不能干。
再也不能当什么“乱世巨星”了,又有什么资格耽误别人的人生呢?
……
……
……
再见到她是八年后,
那天远远看见她走过来,王琳凯几乎是本能地把手伸到空中向她挥舞,
接着就看见她从一个男人手里接过一个睡着的孩子,衣着得体,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王琳凯低头看见自己起皱的司机制服,想到脸上的胡子还没刮,重要的是声音也……
王琳凯缩进出租车里就想要逃,车门却被人拉开,她坐了进来,
“冒昧问句,先生是姓王吗?”
王琳凯被吓得一愣,头不自觉地往下埋,尴尬地扯起嘴角飞快摇了摇头。
“先生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过他应该要再年轻张狂一点,声音像人一样永远干净温暖,现在说不定是位大明星了吧。”
眼泪下意识就要涌出来,王琳凯赶紧开口问:“看小姐衣着打扮,应该工作很顺利吧?”
“我啊,是个律师啦!”
真好,
王琳凯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这八年的时间得到了安慰,然后又自私的有了遗憾和悲伤。
最终到达目的地时,王琳凯下车帮忙卸下后备箱中的行李,挥手向她告别:
“小姐的朋友是大明星么?那就祝他星途灿烂吧。”
她怀里的小孩刚好睡醒,正是呀呀学语的年纪,有模有样地重复着:
“星途灿烂!星途灿烂!”手舞足蹈的样子很像她。
王琳凯独自一个人坐回车里佝偻着背发呆,车窗外,一家三口说说笑笑越走越远。再也见不到她背影时,王琳凯偏头去看反光镜里自己的眼睛,努力扯起一个笑容,用他嘶哑的喉咙说:
“那就祝你星途灿烂吧,王琳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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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人,没有一生一世吗?
大概不需要害怕。 ”
――――《囍帖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