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唇，欲求你的海洋。
千条河流也不能解我的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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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阴雨天，草叶碧绿，月光隐匿，夜晚绵长。混着淅淅沥沥声，梦魔突袭，关于王琳凯。
越过相识，梦里是十七岁熟悉的一切。
华城雨后沥青的石板小路，复式洋楼的旧木地板踩上去会嘎吱响，母亲常会一言不发地停留屋外，看你手中笔杆不停晃动装模作样写满一本本习题。
夜深后偶尔会有蝉鸣，也有从邻家窜来的猫踩过院落里的郁金香，带着泥土的梅花脚印落在窗台上。
王琳凯夜夜守时用石子敲打你床尾的玻璃窗，常是光着脚丫就直接从窗口跳出去，安稳落在他怀抱里。炽热的鼻息划过耳尖，任他给自己套上一双白长袜，脚上球鞋总是与他同款不同色。
梦里你扬起笑脸，随他一双手揉乱你的齐耳短发，只是含着从他口袋里摸到的巧克力，甜腻腻的说：“琳琳，今天去哪玩？”
王琳凯用手指戳红你的额头：“说了多少次了，不许这样叫我。”
你的笑容更深，一只手去抓他的衣角：“琳琳，我们去南区看星星吧！”
王琳凯总是点头，一只手拉起你就往前走。有时也会和你幼稚地游戏，一言不发带你狂奔过华城的每一个街头巷尾。
两只手十指相扣紧握着，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夏风在追逐十七岁少年们的欢声笑语。
你的目光只是停留在他单薄的后背上，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的名字刻进你生命里，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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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突然切换成高中校园，一个晴朗的午后，你逃了周年庆的话剧排练到天台睡觉。
王琳凯和那个被你拖去代替你演女主角的同学，在杂乱的楼梯转角里吵醒了你。你起身正要喊他，却看见那个女同学憋红了一张脸，伸手递出一封书信，声音陡然提高：
“王琳凯，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喜欢我？”
你嘴角挂笑倚在天台门框上，见王琳凯意料之中地皱了眉头，连一句拒绝的话也懒得说，直接抬脚越过她走向你。
女同学呜呜咽咽收起情书跑开。你只是接过他丢给你的烟盒，侧过头去借他掌心里护着的火光，烟雾隔断你和他的脸。
“老是这样拿我当挡箭牌，我会折寿的。”你故意将烟圈吐在他脸上，说话时笑意全藏在眉眼间。
他站在你面前替你遮挡着毒辣的太阳，影子斜斜地和你的融在一起，王琳凯指着地上那滩分不清界限的影子对你说：“你看，你是我的。”
阳光晒红了脸，热度蔓延到耳尖。你只是猛吸一大口手指间的烟卷，意味不明地说：“琳琳，世界上真有像我们这样的朋友吗？太病态了。”
梦里他渐渐花了脸，但耳边仍有他的声音：“没有，因为我们俩是独一无二的。”
梦到这里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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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突然醒来，眼睛不能完全睁开。内心是一片宁静，来不及去回味关于十七岁的点点滴滴，而是如往常一般问自己：“如果时间能回倒流，哪一个节点才是正确的开始。”
答案是没有。你不是个乐观的人，原生家庭带来的伤痛在你的每一段人生里隐隐发作。
母亲对爱的理解与正常人有偏差，她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你的身上，偏执又沉重。记忆里的家永远都是灰暗阴沉的，父亲面对母亲时也只是一言不发，或者就早出晚归来逃避这个家庭。
当某天父亲忍无可忍离开你时，你才12岁。母亲披头散发对你笑：“宝贝，以后妈妈只用照顾你一个人啦。”
不被允许和同龄人玩耍，不被允许穿鲜艳颜色的衣服，在她发现你衣兜里的口红时，她拿着口红在家里镜子上写：“存在即是原罪。”
你精神崩溃大哭大闹时，她的眼睛如一潭死水盯着你：“宝贝，妈妈只剩你了，如果你也让妈妈失望的话，那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她尖利的指甲扣着你的皮肉，你却感觉不到疼痛。
“妈妈那么爱你，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
“你要是理解不了妈妈，那妈妈去死好了。”
最后你跌撞着跑出家门，王琳凯带着你最爱吃的芒果布丁找到你，然后陪你看一整晚星星。
“又和家里人吵架啦？”王琳凯和你之间的谈话从不有所避讳，你也只是含糊点头。
他见你不说话默契地没有多问，朝夜空里某个方向抬了下巴：“你看那颗北极星，”
“忽略某些因素，它就永远存在在那里。就像我和你一样，永远存在。”
你咬一大口布丁，转头看他，囫囵吞下之后，望着他眼里的星辰大海，你不甘愿地加上一句：“是我和你的关系，永远存在在那里，不会改变。”
王琳凯嗤笑你的胆小：“噗，我当然知道，最佳损友嘛。”
沉默过后，他加上一句：“我们约好的，谁先离开谁就交出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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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你和王琳凯，两个人每天几乎除了睡觉都腻在一起，仿佛一对连体婴。周围同学指指点点，班主任也找你们谈话过几次。
你每次只能苦涩笑笑，耐心对所有人解释到：“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
你是个不敢轻易冒险的懦夫，你那么贪恋王琳凯的好，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失去他。恋人会争吵，会互厌，会离别。朋友却永远都是朱砂痣，心口的白月光。
不是恋人，就可以够得上一辈子。
王琳凯从来对你都是有求必应，甚至给你的比你要求的还要多。他从来只是站在你厚厚的心墙外，不敲不打。只是站着，传给你他的呼吸声，让你每刻都觉得安心。
高中毕业礼上，他牵你的手照毕业合照，明目张胆地咬耳朵：“毕业了，你也不想要我吗？”
你推开他心跳杂乱的胸膛，嗔怪道：“发什么神经？”
他也不恼，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你不要我就算了。等我找到女朋友一定带到你面前耀武扬威，等我结婚了就勉强让你来反串伴郎。”
你有些发懵，原来未来有一天里，你们当中会有一个人找到伴侣甚至结婚吗？心口不可置信的微颤，开口反驳他：“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他的所有你都知道，除了他喜不喜欢你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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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天立地王琳凯向来说到做到。上大学后，你眼看着他身边的女朋友一个又一个的换。
从前形影不离二人组，突然变成流水三人组，但你还是铁打不动的那个。这样的相处画面多少有些诡异，比如：
餐厅里，王琳凯新换的小女朋友尴尬坐在一边，手攥着裙角捏紧，屡次开口想要插话却无人回应。
你倒一杯果汁给她，准备够酒瓶时手掌被人打掉，王琳凯把果汁推给你：“哟，想喝酒呢？”
你皱着眉头不高兴：“还有外人在呢，别闹。”
王琳凯把酒瓶伸得更远：“你咋这么能呢？自己是啥日子不知道吗？你现在喝酒，一会给你买止疼药的人还是我！”
你被他说得脸颊羞红，但一旁的女孩眼泪早就滴答滴，拿起挎包就要离开。你伸手拦住：“别走啊妹妹，他就是这样没个正形，你别生气啊。”
女孩转头看了一眼摊在座位上的王琳凯，本来撇撇嘴角又准备坐回来时，王琳凯把脚往桌子上一翘，对你说：“宝贝，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把所有辛辣的菜都撤了，乖乖喝皮蛋瘦肉粥吧。”
你炸毛，挥手去打他：“琳琳，你在逼我和你友尽！”
身旁女孩低头呜咽着跑开。
你顺势窝在他怀里拿出烟盒抖落一根烟点燃，熟识的餐厅老板娘从吧台走过来打趣：“你们两个啊，天生一对顶绝配。就是两个怪物，旁人谁也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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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又把眼睛闭上强迫自己睡去，脑海里是断断续续的梦境。
因为学不会如何与人友好相处，你不住宿舍，而是住在王琳凯的小公寓里，那个他为你创造的象牙塔。
白天各有各的生活要忙，晚上就黏在一块，看纪录片或者打游戏。每次你都会裹着他的外套在沙发上睡着，然后被他抱回你的卧室里。
每次都能隔着衬衫衣料感觉到他嶙峋的脊骨，然后疯狂忍住想要吻他的念头，你不停告诉自己：“只做朋友。”
大三那年，母亲的精神状态开始变得奇差，你总是能收到她重复的消息：
“宝贝，妈妈准备去死了。”
你向来置之不理，直到某天你在学校门口遇见了她。
她冲过来一把抓住你的衣领，双膝弯曲着朝地面跪去，你一时无措被她扯得东倒西歪。来来往往的人想你们聚拢，空气变得稀薄，窒息感让你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看着眼前疯狂的女人苍白着一张脸哭喊到：“宝贝，是不是连你也不要妈妈了？你也要抛弃妈妈了对不对？你是希望我去死的对不不对？”
周围有人拍照，有人议论，有人讥笑，你下意识想要摆脱她的纠缠。下一秒，你看见母亲放开你往马路中央奔去……
故事的一切走向都在意料外。
王琳凯陪你到殡仪馆取骨灰，和你一起把那堆粉末撒在旧宅院落的郁金香花土里。他也只是个没经历过风雨的小少爷，看你毫无生气整夜不眠，心疼到眼眶红肿却不知怎么安慰你。
只是一遍遍重复：“没关系的，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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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是南区蜿蜒的盘山公路，凛冽的风猛烈地灌进耳朵里，你在驾驶座上，把速度开到120迈。
开到半山腰时你才将刹车踩到底停住，附身解开了副驾驶座上王琳凯的安全带：“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下车。”
王琳凯挑眉，双手一摊表示自己赖着不走，还搬出了童言无忌的那些誓言：“说好的，谁先离开就交出心脏，小爷可不想现在死。”
你扬起嘴角再次点燃发动机，时速码表指针再次指向120。到山顶时，王琳凯最心爱的跑车才滑出一条黑线堪堪停住。
你打开车门倚在车窗上，没有点烟，因为不想再被烟雾遮掩心上人的脸。王琳凯下车时，你快步走到他身边吻住他，先是喉结，然后是下颚，最后是唇。
你说：“是你选择要陪我的，所以你要负责任，你听清楚，我喜欢你，程度很深，说是爱也不为过。”
你说：“是你和我约定的，最先离开的人要交出心脏。”
星光灿烂，月光下隐约投下你和他的影子。你学少年时他的样子，指着那团晃动的影子说：“你看，你是我的。”
梦的最后王琳凯笑着抱住你又啃又咬，好像有几滴眼泪入喉，甜得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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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来时，泪水浸湿了大半个枕头。身边人撩开你眼前散落的发丝，关切地问：“怎么啦？做噩梦了？”
你恍惚了几秒，摇头：“没有，只是梦到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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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灯闪烁，血肉模糊，人声喧哗。
王琳凯在他生命的最后一秒，把你紧紧抱在怀中，他说：“别怕。”
语气很轻很温柔，就像之前他每一次说过的：“别怕。”
心脏处多了条狰狞的疤痕，歪歪扭扭指向一方黑色矮矮的坟墓。你日日夜夜枯坐在那方坟墓前，直到春天土地冒出新芽，冬天再枯萎死去。
当你做足准备想追随那条疤痕的指引，离这个世界而去时，头顶突然传来干净纯粹的少年音：
“小姐，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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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小鬼去餐厅吃饭时，老板娘踌躇了很久才上前。你懂她的惊讶，这张几乎一样的脸，让谁看都觉得是你疯魔了。
老板娘小心翼翼问你：“新情人？”
你哈哈大笑，抬头啄一口小鬼的脸颊，回答时眼睛停留在小鬼身上，你说：“不是，这是我的旧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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