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受到自己在颤抖,难以平复的心情被他几番压制后还是冲上心头。同是魂师,他远远没有朱竹清那么坚韧。就算和她一样又能怎么样呢?该心疼的他还是会心疼。放假了想带她去周围走走散散心,她一口以要修炼为理由回绝,不是排斥他,而是她把修炼放在首位。几寸长的伤口上药时吭都不吭一声,快把嘴巴咬破了也不愿意喊一声疼。下雪天她肩膀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她却毫不在意的继续修炼,送她回寝室时看见她眼睫毛上都挂了一层白霜。他心疼,但是他无奈,于是他恼怒生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朱竹清为什么会这样。在她来了学院以后,他也是这样过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在面对院长们对她刻苦的赞美时,他只能压抑下自己的情感,假装轻松的赔笑表示自己会像她学习的。再苦,透过路灯昏黄的光看到她房间里灯还没熄,他就继续修炼下去。再累,只要能看到她在操场上安心修炼,他就能咬咬牙挺过去。为什么不能学会点到为止呢?打不过就认输,这不是战场,不需要她逞强。纷繁复杂的情绪混合在一起,让人一时半会喘不过气来。“扣扣——”奥斯卡探头进来告诉他马上要进行对战了,他替她理好被子,洗干净手,带门出去。他的对战结束得很轻松,赢得理所当然。小奥示意他去喝两杯,他点点头,表示等会儿过去。朱竹清已经醒了,绛珠扶她坐了起来,她背靠着软枕,看到他时她眼里没有任何波澜,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疼痛带来的痛苦,就是这样干干净净的,眸子里映着的是他阴郁的脸。她能感受到戴沐白周围的低气压,除了心疼这种惯常的情绪以外她隐约能感受到他在生气。只是她不明白他在气什么。“你在生气。”这是朱竹清难得的主动开口。她抬起头直视站在床边的戴沐白。戴沐白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平复情绪惯用的手段。沉默“为什么?”朱竹清皱眉。还是沉默。“我赢了你不开心吗?”这是她今晚最大的让步。又是这样“强者”式的回答。下一秒她就看到戴沐白回身快步走过来坐到床上,双眼阴翳地盯着她。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暴躁、情绪不稳定的戴沐白。“我当然开心,我比任何人都要开心。”他哑着嗓子,一瞬间的情绪激动让朱竹清看到他眼角已经有些泛红了。这不像他,或者可以说,这不像朱竹清眼里的他。戴沐白是天之骄子,是战场上运筹帷幄的领袖,是一个强悍的人。他不是一个易怒的人,更不是一个像今晚一样,有些愤怒和孤独。“那你在气什么?”他紧抿双唇又回到了沉默。朱竹清下意识地发誓,她今天再也不会主动开口了。她不是一个喜欢多讲之人,而戴沐白是如此的善解人意,以至于他和她的对话总是能接下去,她随性发言,他总能找到话答。而不是今天这样一反常态。她得不到答案,也不愿意继续追问,索性扭过头去把脸撇向一边,就这样对峙着。“为了变强可以去做任何的事情吗?”他反问她。“是。不应该吗?”她立刻扭头回答他,脸上带着这个年龄的少女不常有的坚定。这是她的人生信条。朱竹清能听到戴沐白呼吸猛然一滞,接着走向门口,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扣在她心上。黄昏夕阳余光打在他脚边,他整个人埋在大片阴影处。他看起来很难受。站了好久,还是啪嗒一声轻轻带上了门。莫名其妙,朱竹清心情也跟着不好起来,开始思考自己哪儿得罪了他。为了变强?什么是强?这是朱竹清一直在寻找的答案。拥有极高的魂力就是强者吗?大师魂力平庸,但人人敬仰,无人不佩服。魂师学员崇尚魂力,但大师院长中不允许他们接触那些旁门左道。一个人孤独的修炼就是强者?那那些魂师羡慕平常百姓人家又作何解?那要怎么才算强者?她看着手腕上的绷带结,那是戴沐白惯常包扎的手法,她受伤他从来不要别人包扎。有时候他身上的伤都自顾不暇了,她推阻,戴沐白却置若罔闻。“他们手重。”朱竹清眯了眯眼,摩挲着手腕。什么是强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能够决定的命运绝对不会舍弃掉,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由她不由祖宗家法。她不忍心看到戴沐白眼下青黑,不忍心看到潇洒不羁的他困在祖宗家法里惶惶度日。没有人帮她,她就自己杀出一条血路,为自己和他硬生生开辟一条活下来的路。如果能做到,那她就是强者。戴沐白第三次进屋看她时已经是晚上了,斗罗场还在进行着无休止的比赛,大批大批的权贵一掷千金只为一个最佳观赏的位子。至于比赛场上留了多少血和泪,没人会在意。朱竹清靠坐在软枕上,闭目养神。戴沐白进来时没有开灯,但她知道是他。侧坐在床上他借着窗外的灯光仔细打量她,看到她脸色好多了伤口也没有继续出血的迹象时松了一口气,抬手去整理她额间碎发。没笑,但眉眼温柔。那个温柔的戴沐白又回来了。“比赛就是这样的。”还是她主动开口,没来由的话,但戴沐白知道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