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阔别

　　那一瞬间，我以为他是絮棠假扮的，易烊千玺先生很认真地对我说，我们结婚吧，很出乎意料；这句话是我在大学里一直不敢有过的理想，也会有偶尔不那么害怕梦的时候，我可以碰到他的后背，可是当我清醒着听到他亲口对我说“我们结婚”时，心里的那种巨大反差，倏而变得无限扩张。

　　“不能！”

　　我几乎是魔怔了，脱口而出的拒绝毫不犹豫，似乎面对他，抵抗他所有的好感已经是我在心底默认的一种行径。

　　他闻言，并没有生气，也并没有像应当发展的那样当即沉下脸来质问我。

　　只是静静地在我面前看着我，看了许久。

　　天知道他沉默不语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想些什么，我很局促，也很紧张，形形色色的情绪里甚至还隐晦藏掖着一点不能让他知道的羞愧。

　　我极快速地低下头去，盘弄着手里已经很皱巴巴的那条被单：“我……我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才不……”

　　“书灯。”

　　“你让我说完，你让我说完吧易烊千玺，我求你，我求你了，你要我说完。”

　　雾气慢慢蒸腾住了我的眼，在视野里，他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我也想哭的，哽着哭腔我也难受。近在咫尺的时候，其实我也想告诉他，我有多喜欢他，蔺书灯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易烊千玺，他应该知道，可是一想起那些盘在脑子里久久散不掉的舌头，我的勇气霎时就变成了废物。

　　我对世俗举手投降，可我不希望你也和我一样。

　　“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你知道，你知道我很多事都瞒着你都骗你，但我不是逼不得已，我是自愿的，没有人逼迫，也没有人来威胁我，来医院之前你什么都听我说了，我也不是无可奉告，底下我所说的那些事并不是要你对我负责，而是因为你什么都知道了，我可以告诉所有你想知道的，包括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一切的所有，你都听我说，我能对你坦白，只要你以后别再提这种话。”

　　他突而问我哪种话。

　　我微微愣怔了一下，继而极小声极小声地重复说，易烊千玺喜欢我。

　　他便垂下眼眸轻轻地盯住了我的唇。

　　“我对你，只有这句话能提。”

　　“一时的喜欢真的就那么值钱吗，易烊千玺……先生，你在我心里不应当是这样的人，我从来都没有介怀于我和易烊千玺先生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也没有要求易烊千玺先生负责，之所以做这一切是为了能够堵上悠悠众口让易烊千玺先生更好，也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无颜面对段穗小姐，我在赎罪，也在自我解救，可是如果你继续在我面前讲这种糊涂话，我只会觉得易烊千玺先生离我所想更远，不再是我想要的那个易烊千玺了，你变得……变得和我一样恶心。”

　　“不要再说自己恶心，蔺书灯。”

　　他忽而厉声斥责我。

　　他说在他心里蔺书灯从来都不恶心，蔺书灯永远是干净的，一点儿也不脏。

　　可我却倏忽觉得是自己碰脏了他。

　　他说喜欢我，是堕落了，在我心里，熠熠生辉的易烊千玺不应该对躺在潮湿角落里的我动情，如果一定要动情的话，那那个人也一定要是我。

　　可他动情了。

　　那便是我碰脏他要他堕落了。

　　我说，你以后别再说喜欢我的话，这对段穗不公平。

　　他突而淡淡地笑了，笑得很轻，很苦涩。

　　“我以为……我还有别的地方，不如你的意，怕你生气，所以一直在等你说完，我好再跟你解释我和段穗的关系，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他起身覆上来，靠近了我。

　　彼时的他，已经离我很近了，呼吸喷薄在我的鼻尖上，温热温热地，我很躲避，因为下一秒他就可以揽我入怀，我却挣扎不了半分。

　　“你在合同里答应过我，要尊重我的意愿的，今天还没过期，易烊千玺，但凡你现在违反一点，就要赔偿我的违约金，我的团队会起诉你的工作室和你本人！”

　　这种时候，我想起易烊千玺经常拿过来震慑我的合同来了。我一边大惊失色地唬他，一边蹙着眉。

　　可是他却微微困住了我，要我别动。

　　再晚一会儿的时候，他的双臂就轻轻地，轻轻地拥住我了，我意欲掐他，但他埋首附在我的耳边，却并不吃疼。

　　好像是许久没有闻见蔺书灯身上的香味了。

　　一时之间，他竟有点贪恋和哽咽。

　　这种阔别以后久别重逢的悲寂，似乎并不合适，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想她，即使是经常溜去她的片场外偷偷看她，他也无法解掉心里对她生生不息的念想。

　　他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抱过他的蔺书灯了。

　　“这是第一次，在你醒着的时候……抱你吧，从一开始你就在躲我，这一次，我是真的能在你的耳边对你说，我喜欢你了吧，蔺书灯。”

　　大一那年你说你喜欢我，于是我便把你的喜欢藏在心里四年，后来段穗说，原来你是不喜欢我的，和所有人一样，只是因为我是易烊千玺。

　　我问她你喜欢谁，她说贺老师。

　　我不信，把你亲手编的小羊带在身边带了五年。

　　“直到今天，是你送我小羊的第五年。”

　　“我把它带来了，它一直就在我随身的那些外套里，我从来没敢忘，那是你第一次给我编的东西，我怕我忘了，丢掉你围巾的自责就会涌上来，书灯，我从来都在想着，要是我当初没有做错，丢掉你的围巾，或许它和小羊一起，我们的一切会不会比现在的，更好一些了。”

　　“我还一直记得，你大二时弹钢琴穿的那件蓝裙子很美，梦里有的时候梦见，我都会后悔没有在那个时候就发现自己喜欢你，蔺书灯，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和段穗谈过恋爱，那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也可以叫做易欢活下来，而不是失去，因为我还没有见过她，我想象中，她该像你一样。”

　　书灯，我喜欢你。喜欢了四年，从大二开始，我就一直喜欢你，到今年，是我喜欢你的第四年。

　　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晚一些，书灯，或许你不再像以前的蔺书灯那样无所顾忌了，而我要陪伴你的地方，也变得很多，可是我自认为还很幸运，毕竟我还没有匆匆错过你，也没有匆匆错过你的前半生。

　　我有幸。

　　还来得及陪你，陪你行走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