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他在我头顶低低地,呼吸很温柔,“等人少了一点,我带你去。 ”说罢,他的掌心便又轻轻覆上来,缓缓拥住了我的肩膀。
在那个我触摸不到的地方,在思绪达不到的深海。
滔滔不竭的熙攘中,站着他和我。
我在模糊不清的视野中抬起头,看到他扬起光洁白皙的下巴寻找着我的父母,脑子里的清醒忽然间音信全无。
“你……知道我母亲长什么样子吗?”我问他,他便摇摇头。
我看他的眼神时而算不上清白。
看他在这拥挤中拥住我,护住我,刹那间,思绪竟有些恍惚,我被他漫无目的却又煞有介事的神情逗笑了:“你都不知道我妈长什么样子,你怎么带我去?”
这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从蜂蜜里嚼到了什么玻璃渣子;亦好像是北方刮骨的风雪里有人迎风为我披上了一件外衣,总之纷乱又安稳,却又瑟瑟,却又温暖。
我不知道自己怎样地矛盾。
看易烊千玺些许窘迫地俯身下身,我囫囵到嘴边的话又不自觉地咽下去,他笑着说他总能从脸上看出点什么:“宋絮棠……给我看过阿姨照片,你长得和阿姨很像,我想着……这么多人里面,就找那个和你很相像的人,如果第一眼望下去觉得那个人是你,那便是了。”
听不明白的,还以为他这句话,是在人群里一眼就能找见我。而“第一眼望下去,如果觉得那个人是你,那便是了”,似乎又不假。
在易烊千玺心里,他确确实实是把蔺书灯刻在眼里了,每一次接机,或者每一次出席活动,只要像她的人,像她的影子,他都有额外留意,只那些人终究不是她。
而他,也从未见过和蔺书灯很像的女人。
他的蔺书灯就那么一个。
仅此一个。
蔺书灯能在茫茫人海里一眼找到他,他又何尝不行呢?
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
他欠身替我理了理杂乱无章的碎发,小声道:“穿这么多不热吗?”却又不知道,其实他为了能够正式地见一次我父亲,厚厚的西装下闷出了多少汗。
我摇了摇头,余光瞥一眼他干净雪白的袖口,又仓促别开。
和他举止亲密这件事,我还没有怎样习惯,只觉得脸颊热热的,微妙也藏进了心里,他重又揽紧了我。而来时他空无一人的身后,却让我担心,我忧心忡忡他的唐突,忧心忡忡他能被人一眼认出的身影,所以胖虎不在,我也只能下意识为他想得周全。
我拉开一些卫衣领子,想办法把自己的脸埋了下去。
他揽着我,慢慢地,却又不肯身边的旅客挤到我。
在别人眼里,我和他就像一对普通情侣那样恩爱。有人不小心站过来,他就蹙眉拥紧我,那人离开了,他便松了点,却是始终不肯放手的。人群中进退,只有我努力贴近着他走,企图用自己不露声色的样子去挡住他些许身影,才能勉强安心;我想着他也只是被絮棠骗来,“配合”我做一场戏罢了,若要是因为我赶他走,碰上一些麻烦,那我是要内疚的。
贴着墙,越过人。
我和他在南站辗转许久,几经周折;似乎是有几次面对过探寻目光,可终于还是在躲避中逃走了。他是易烊千玺,很多人都知道的,我们无能为力。我知晓也许明天,媒体上就会有拍到易烊千玺和我一起出现在高铁站的画面。
只不知他们要怎样杜撰。
又要导向怎样的舆论。
但总归不会是有关于“分手”的传闻。因为媒体喜欢热度,从不做外表的瞎子。可说到底,我与他的合同也即将终止了,过完最后几天,大概他和我也不用再费心为了这一点半点的绯闻做澄清。
恋情升温这个词,对他来说是有好处的,纵使福祸相依,可好处总会大于坏的。除非他不想放过我,亦或者,我想要挂念他。
我已经决定在合同终止的前一天,卷着对西京的所有回忆落荒而逃。
可为什么我没有任何期盼呢。
还心如死灰一样地落寞,提不起一点快要离开他的轻松。
我一路跟随着他,从角落走到稀少,再从冷清走到人流众多的地方。他说他带着我,其实也不过是我带着他。他从未见过我的妈妈和姑姑,他又怎么会认识呢。
带着易烊千玺和我的家人见面,这还是第一次。
在北站,我们遇见了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