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与易烊千玺的种种,从前望,是布满了矛盾和滑稽的,就像我好不容易踏着泥泞一路走过来,淋湿了身上的单衣,却在快要接近出口的太阳时,兀然放手了。
后悔吗?
絮棠背着所有人开车载我到医院时,这么问我。
我摸着似乎略微有些隆起的小腹,在心里默默盘问自己,心里却寂寥无声,我突然发现,我自己也回答不出;要说后悔,大概,我没有资格,可要说不后悔,在我的心房里,又还关着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她也叫蔺书灯。
追易烊千玺的时候,她卯足了劲儿,一腔孤勇赴了真心,而此刻我竟囫囵把她关了起来,藏起了一片心意。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易烊千玺会这样草草收场,我也更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决然地要去医院堕掉他的孩子。
母亲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
亲戚家的姐姐二十二岁结婚时,母亲总说二十二岁还早。“你自己还没有长大呢,哪里还能再养一个小孩。”这是母亲对我说的话。
时至今日,我也还没有忘记,在她的心里,我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出门在西京备战艺考,再到上了天南大学,甚至于和瑞娱签署择优条例正式出道,我妈对我的关怀,也从来都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孩子。
真正当一个大人,我还早。
“灯灯吃饭了吗?”
“灯灯今天怎么这么晚下班啊?”
“灯灯,别人叫你去夜场玩,叫你去酒吧玩,你可千万不能去啊。”
发的微信,母亲总是一贯关注我的作息和交际。
她和姑姑对我的教育不一样。
姑姑是会鼓励我尝试自己想尝试的。
而母亲却只关心我吃的好不好,穿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生活,有没有天天开心。
父亲他是个男人,既不懂对女儿的体贴,也不懂该怎么才能关注我的学习,就只有我偶尔要交学费的时候寥寥数语,他才会干咳几声,去银行给我转账。
我们一家,于是就只出了我这么一个略微在开放和传统之间徘徊的人,用絮棠的话说:“被你妈妈知道你和易烊千玺还没有谈恋爱就先怀孕了,她会不会弄死你。”
我思忖了又思忖。
笑着说大概吧。
大概母亲会气我,气我没有好好争气,也气我耽误别人,毫无顾忌。
而我肚子里的孩子大概也会这么想,想蔺书灯会不会弄死她,想她这一生何其短暂虚无。
之前我只觉得这样的笑话诙谐有趣,别人转发朋友圈的时候,我也权且只当做一个任意的消遣,现在看来,竟真的好像是天意弄人一般,注定了我和易烊千玺的结束。
若是我可以预知未来。
我一定不会再要这样的事发生,可时间它不由人啊,错过了,那便是错过了,后悔了,那便是后悔了。
言不由衷。
爱而不得。
去产科的路上,絮棠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清晨时下了一场毛毛雨,凉凉的,她给我带了一件毛衣,咂着嘴说,每一次来产科,都没有什么好天气。
我便轻轻笑了笑。
知晓北方的春天,那都不是春天。
北方的春天很短的,似乎只是简单跟冬天接过轨,便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夏天了,我听了絮棠的话,把那件薄毛衣套在身上。南方的姑娘,十来度的天气,我抱着絮棠给我泡的热茶站在空旷的候诊区外,瑟瑟发抖。
她骂我今天穿得单薄:“昨天我就告诉你了今天下雨,还穿衬衣,你以为这里跟你家似的。”
“我又不知道医院这么冷。”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你蔺书灯才知道个什么东西啊,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每一次都要等病严重了才知道吃好喝好,你死了我宋絮棠还要给你收尸呢,是吧,”她把挂号单塞进我怀里,臭着嘴巴,“你这个不听人劝的毛病,真该给我改改,蔺书灯,别怪我骂你,也就我宋絮棠能骂你。”
她把来时的那把雨伞倾斜在角落。
滴着水,滴着血。
我想,我魔怔了吧,一把伞而已,又怎么会滴血呢。
于是便又把头深深埋入到衣领里去了,知晓自己的病,沉重了不少。
腿上还放着那张絮棠刚给我挂好的产科号码单,听絮棠说,签到一下,然后听到医生叫号再进去。
“拿着这张小纸,也许就是吃药,也许就是手术,总之就是疼一疼忘一忘,只要你不后悔的话。”
“你和这个孩子,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