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2

血族是没有眼泪的，注定凉薄，残忍，孤独，自负。

此刻，周暮居然有了类似身为人类时才体会过的哀痛。

叶泠我们都是第一次失去同类。

周暮对不起。

叶泠就算要道歉，你也应该对他讲。

周暮如果我九泉之下遇到他，我会对他讲的。

叶泠你真的相信我们有轮回吗？

周暮有会怎样，没有又会怎样？马上就知道了。

叶泠他不是被谭雅茹折磨致死，而是毒发身亡的。谭雅茹的百般折磨，令他虚弱，加速了毒发。

周暮你怎么知道？

叶泠他死去那一刻，我有感应。

周暮那我，为什么，活这么久？

叶泠他们吸你的血，帮你分担了毒。

周暮这么说，我把血放干，就能活下去了？

叶泠不能，只会让你多苟延残喘几日。

周暮所以你来找我，真的只是为了临终关怀吗？

叶泠是的。前几日我一直在暗处观察你，到时候了。

周暮（明知故问）什么时候？

叶泠（温情脉脉地望着他）我会寸步不离地陪着你，直到最后一刻。

叶泠还真是说到做到，周暮去哪，她就跟到哪。周暮白天躲在没人的地方躺尸，她也学着躺尸。夜里周暮孤魂野鬼似的飘荡，她也跟在不远处。

周暮发现叶泠的威慑力比他强太多了，以前他掀面罩吓人常常挨骂，运气不好还会迎面挨上一拳。自从有叶泠保驾护航，没人敢跟他发脾气。身为强大血族的尊严突然又回来了。

然而，他还是很想甩开她。

他只想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死去。

退一万步讲，死在哪里，死在谁面前都无所谓，但他不想死在叶泠面前。

被她看到自己体无完肤的样子已经够难堪了。难道她，存心想要羞辱他吗？

不可能。不可能。她可是叶泠啊，叶泠怎么会存有这样的想法？

周暮艰难地挪动脚步，不小心踩到一块活动的石头，刚一趔趄，叶泠从身后冲过来扶住他。

周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叶泠我说的都是真的。

周暮陪我最后一程吗？

叶泠（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周暮可以了。

叶泠嗯。

她没有离开，依旧扶着周暮继续往前走。

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片荒地，远处是巍峨的群山，近处是半人高的葳蕤野草。回头看去，一条像样的路都看不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这来的。

周暮感到精神有些恍惚，完全靠着叶泠的搀扶一步步走去，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去向哪里。

周暮我觉得，我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叶泠我也感觉到了。

周暮再见。

叶泠现在道别，还为时尚早。

叶泠停下，周暮蓦地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血色的湖泊。湖泊周围芳草萋萋，只是那些摇曳生姿的水草，都是不掺一点杂质的黑色。

周暮脱力跪在湖边。

周暮这是……血源之地？

叶泠从口袋里掏出小瓷瓶，将一颗小药丸倒在掌心，随后服下。

叶泠廖柯说，初代血族将死之时才可以找到血源之地，果然没错。

周暮你刚刚……吃下的是什么？

叶泠解药。薄江用命换来的解药。

周暮我以为，你早就服下了。

叶泠如果服下太早，我的血就没有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