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战战兢兢回到宿舍时,看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
这个电话号码太熟悉了,熟悉到不需要存到电话簿里。她悬着一颗心反拨回去,仅响一声就接通了。看来对方不是随便打来的。
也对,难道她还指望对方深夜来电只是为了谈心吗?
她弱弱地问:“妈,你给我打电话了?”这不是废话吗?可有时候废话是不可避免的。
对方沉吟片刻,语气冰冷地说:“你没事吧?”
“……没,没事。”姚素时开始惴惴不安。
“明天回家一趟,我到学校接你。”
“有事吗?”这是下意识的反应,话一出口,她才察觉自己的语气是多么生硬。
“呃……”对方支吾一会儿,难得没有暴跳如雷,只是含糊其辞地说:“明天,明天再说吧。”然后把电话挂了。
姚素时听着手机传来的忙音回不过神,母亲平时除了打她就是骂她,什么时候跟她客气过?什么时候说话底气不是十足的?
这次究竟是怎么了……
第二天一早,应该说是凌晨吧,姚素时在梦里被妈妈的电话吵醒,十万火急的语气:“赶紧!赶紧出来!我在学校附近等你!”
姚素时按照母亲的安排,从侧门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个人拉进一辆面包车里,要不是过分熟悉母亲的肢体动作,她差点要以为自己被绑架了。
路上车不多,面包车一路畅通无阻,一直把她们拉到一栋破旧的居民楼下。只见单元门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拆”。
姚素时将狐疑的眼神投向母亲,然而母亲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动作粗鲁地推她上楼,一直把她赶进出租屋,关紧房门,才稍稍缓一口气。
姚素时用几秒钟打量一下身处的环境,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绝不为过。别说家具电器,连锅碗瓢盆都没有,地上满是灰尘,仔细一看还有木屑。姚素时走进内室,床上被褥看着好歹还能盖,拎起来一掂就露馅了,没费多大力气愣是扯出一个洞,里面露出的棉花都是黑色的。
姚素时再次将狐疑的眼神投向姚华。后者目光躲闪,强作镇定地为自己点上一根烟。
姚素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这个相识二十多年的女人,五十上下的年纪,纤瘦,脸部保养得像三十岁,可是累积的颈纹和松弛的皮肤出卖了她。手是异于常人的细嫩,活像电视广告里的手模。好久不见,黑发里夹杂的银丝愈发明显。
姚华心平气和地说:“老翟前阵子做生意亏本,借了高利贷,一时还不上,利滚利越来越多。我为了给他还钱,把老家房子卖了。后来要债的知道我们是一家子,天天到我住的地方闹,我为躲债就搬出来了。”
老翟……就是刚刚开面包车送她们过来的男人吗?姚素时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她没有发问。
也许是看惯了母亲做各种荒唐事,她现在不担忧,不气愤,只是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