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凌乔欲言又止。
“你不告诉我他是谁,我又怎么知道他有没有资格做我的女婿?”凌永桦突然破天荒地露出慈爱的表情,凌乔暗地里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凌乔见他戏瘾犯了,索性陪他演到底,一脸娇羞地问他:“爸,他出身平凡,还比我小三岁,您能接受吗?”
凌永桦思索片刻,说:“我看人向来不看出身,只看他的品质。既然你们已经是恋人关系,不妨把他叫到家里来,我跟他推心置腹地谈谈。”
凌乔想起上次父亲去夜阑酒吧兴师问罪,没讨到什么便宜。这次约他来做客,明显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凌乔想着怎么回绝,凌永桦又开口说道:“没记错的话,那个男生名字是叫白敬亭,对吧?不论是谁,想娶走我的女儿,总要过我这一关。如果他连见我一面的勇气都没有,那他就不配跟牧彬竞争。”
言下之意,不把小男友带来,你就老老实实嫁给牧彬,没有商量的余地。
凌乔悻悻地说:“我要征求他的意见。”
凌永桦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已经得到了凌乔的承诺。
他伸出手揉揉凌乔的头,凌乔下意识瑟缩一下,忐忑地承接了他的温柔。凌永桦长吁短叹,略显疲惫地说:“我终于把你拉扯成人了,看到你即将拥有幸福的归属,我是真心替你高兴。你的母亲倘若在天有灵,应该也会感到宽慰吧。”
凌乔狐疑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凌永桦轻拍她的头,轻声说:“今晚早点睡,明天一早带你去看你母亲的墓。”
凌乔眼里的疑惑更盛。
凌永桦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问道:“怎么了?”
凌乔的眼睫止不住地轻颤,似乎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一切,“你的意思是说,母亲已经过世了?”
“没错。”
“为什么?为什么我十八岁那年你不肯带我去见她,你害的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说到最后已经是哭腔。
凌永桦平静地说:“那是为了让你配合完成成人礼,骗你的,事实上你出生没多久她就死了。”
凌乔深吸一口气,满腔的绝望化作滚烫的泪水滑过脸庞。
也许起初还抱有幻想,但是现在,她对U盘里记录的事情深信不疑。
第二天一早,李阿姨来叫凌乔起床,还没等敲门,凌乔已经把门打开了,站在门口的她衣冠整齐,没有化妆。
他们匆匆吃过早餐后前往乡下老家,旅途遥远而乏味。凌乔安静地坐着,除了父亲问话会有应答外,其余时间一言不发,连眼珠的转动和眨眼频次都维持到最低,乍看上去像一尊雕塑。
李阿姨一路张望,一路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阿乔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去邻居家偷糖饼,被狗追到树上去哈哈哈……”
她试图唤起凌乔的回忆,但是没有成功。凌乔没有理睬,连白眼都没赏给她。
凌乔心里是恼怒的,今天是来祭拜母亲的,她为什么一路都在叽叽喳喳,表现得像秋游一样?
凌永桦带凌乔来到墓前,自己先走过去轻抚墓碑,说了好些亦真亦假的屁话。然后唤凌乔过去。
凌乔明知道墓碑很有可能是假的,但还是被父亲逼真的表演感染了。她望着母亲的照片,回想过往,把照片上的陌生人脑补进自己的成长经历里,悲从中来,几欲落泪。她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哽咽道:“妈,我来迟了。你看看我,我长大了,我是不是长得和您很像……”
“妈,如果你还在该多好,我这些年过的太难了。小时候被爸爸送去抵债,差点死在孤岛上。后来好不容易赎回来,又被送到乡下,李阿姨把我当野狗一样养,我每天都吃不饱肚子。邻居家的孩子欺负我,污蔑我,我什么办法都没有,没有人帮我,没有一个人听我说话,我在他们眼里,就像一头只会狂叫的畜牲。后来李阿姨带我回城读书,我什么都不懂,像个野人,和一群小屁孩一起上课,还要被他们孤立嘲笑。父亲从来不回家,也许对他而言,这里根本不是家。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每当看看同学和家人其乐融融,我好羡慕,妈妈,为什么别人生来就有的幸福,我却求而不得呢?如果你还在世上,一定不会这么对我的,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她探手去摸墓碑,一片冰冷。
凌永桦冷眼看着她诉苦,很有耐心地听着,既不反驳,也不打断,表情看不出悲喜。
凌乔倒空心里的垃圾桶,很洒脱地抹一把眼泪,郑重其事地给母亲磕了三个响头。
她站起身,刚一对上凌永桦的眼神,便心虚地撇开目光。
凌永桦看她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破天荒地没有苛责她,只是平淡地说:“早知道不带你来,让你母亲走了也不安心。”
凌乔垂首敛目,乖巧的让人挑不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