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乔觉得划算,那个家再凶险也是家,那个人再可怕也是她爸爸,虎毒还不食子呢。倘若她失败,顶多就沦为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而已,被人摆布着做事,嫁给不喜欢的人,穿金戴银吃穿不愁,日子依旧比大多数人舒坦很多。
到时候她还可以反咬白敬亭一口,就说自己是被恶人胁迫的。
她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在父亲的控制下,她再也没机会见到陆辛。
情同手足毕竟不是真正的手足,应该很容易割舍吧。
凌乔做了最坏的打算,发现并没有多么糟糕。她悲悯地扫一眼对她的脑洞毫不知情的白敬亭,轻轻发出一声“哼”。
如果你真像顾清暖说的那样是个吸血鬼,那么请自求多福吧。父亲既然能杀死你的恋人,自然也有本事消灭你。
白敬亭本打算下课以后陪凌乔在校园里逛一逛,好宣誓所有权。但看到季盈盈在门口处心不在焉地翻着书,时不时朝这边偷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白敬亭决定善解人意一次,主动离开了,临走前拍拍凌乔的肩膀,多有勉力的意思。凌乔郁闷地甩出一个大白眼,于是,一脸忐忑的季盈盈就这样映入她的眼帘。
凌乔快步朝她走去,在即将到她面前时举起了手。然而巴掌未落将落时,她念及旧情,收回手,做了一套伸展运动。
算了,公共场合,要保持涵养。
季盈盈真心实意地说:“我没有出卖你。”
凌乔气极反笑,顺着她的话说:“你当然没有出卖我,我们又不是朋友关系。以后你们苟合的时候也不必偷偷摸摸的了,当我是傻子!”
季盈盈如遭雷劈,全身僵硬手脚冰凉,瞳孔剧颤,过去很久才声音沙哑地问:“你说什么?”
凌乔有意无意地望着周围还未散去的学生,笑意盈盈地说:“人多耳杂,你非要我明说吗?”
季盈盈胆怯了,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神采全无。
然而凌乔并没打算放过她,接着用不轻不重的语气说:“一直以为你跟我最合得来,结果没想到啊,原来你是和我爸爸最合得来。”
凌乔也是刚刚才想通的,他们的暗通曲款,他们的眉目传情。此前从未留意的小动作此刻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最直接的证据莫过于那枚挂在凌永桦衬衫纽扣上的耳环,其实她早就发现端倪,只是不肯接受罢了。
距离稍近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季盈盈神情恐慌地逃出教室。
凌乔看到季盈盈夺路而逃,并没有体会到胜利的快乐,相反,很失落,中伤对方的同时,何尝不是中伤自己呢?季盈盈曾经对她那么重要。
可是这个重要的人背叛了她,还做出无比荒唐的事来。在季盈盈眼里,她算什么呢?情人的女儿?
荒诞滑稽恶心。
下课之后,凌乔如约去给小岁做心理辅导。小岁这个磨人的小丫头,曾经让她头疼不已,但久而久之,成为避风港一般的存在。只有在倾听小岁的青春烦恼时,凌乔才相信自己是个心理健康且思想成熟的正常人。
当然大多数时间,她们只是插科打诨。大约四十分钟以后,凌乔从小岁的家里出来,直奔夜阑酒吧。
白敬亭将用于求和的物件交给她,正是凌永桦不计代价也要寻回的U盘。
那天凌乔将U盘埋在路边,除了癞子以外谁都不知情。她没想到,白敬亭居然找到了它。
现在,她要将U盘双手奉上,献给凌永桦,并且重新回到牢笼里,过着金丝雀一般的生活。
罢了,她何曾逃出过牢笼。
她回到租住的小区时,发现凌永桦的车已经等在那里很久了,看来父亲厌倦了拉锯战,打算来硬的。凌永桦擅长出尔反尔,她再清楚不过了。
自己主动回家,和被人掳回去显然是不一样的。凌乔向来追求主动权,自然不会乖乖上车,而是在司机发现前溜走。然后到路边打车回家。
她进家门时正听见凌永桦在发脾气:“不是叫你们严守各个入口吗?怎么还能丢了!”
凌乔大步流星走进来,若无其事地说:“爸,我回来了。”
凌永桦扭头看她,又望向她身后,惊讶于她敢独自回来。
凌乔壮着胆子走近他,开门见山地说:“你的U盘,物归原主。”说罢把记录着实验资料的U盘交到凌永桦手里。
凌永桦摩挲着U盘表面的纹路,斜眼看她,阴恻恻地问:“看过了吗?”
凌乔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想看,打不开。”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凌永桦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不需要威胁,只凭骇人的眼神就足以让她喘不过气来。凌乔心跳如鼓,好在粉底涂得够厚,就算面无血色也看不出来。她直视着凌永桦饱含利刃的双眸,内心越来越胆怯,但外表绝不流露分毫。
凌永桦再次开口:“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凌乔连忙掏出另一个U盘递给他,努力分散他的注意力。
“喏,还有一个U盘。里面的照片我都看过了。”凌乔说完之后垂头丧气,一副小计谋被戳穿的懊丧样子。
凌永桦果然对里面的照片产生兴趣,若有所思地问道:“照片里的男人是谁,你不愿与牧彬结婚,是不是因为他?”
凌乔故作沉默,局促不安地搅着手指。
凌永桦也跟着沉默,良久,发出一声冷笑。
“告诉我,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