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暖的逃亡

清晨，凌乔在眯着眼睛吃早餐。李阿姨厨艺不错，但是早餐的花样乏善可陈，别说眯着眼睛吃，闭着眼睛吃也没问题。

出门时，李阿姨追出来。

李阿姨干什么去，就不能老实在家待一天？

凌乔今天有解剖实验，刷脸打卡的，没法逃课。

李阿姨你不是学心理的吗？怎么还学解剖？

李阿姨你别走，先生有话跟你说。

凌乔他以为他是皇上，有事要说我就要守在家里等一天，恭迎圣旨是不是啊？

话音刚落，正看见凌永桦走进院子，脸色看不出喜怒，凌乔忍不住心里犯嘀咕，气势瞬间弱了几分。

凌桦开口之前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她烤化了，继而用沉稳浑厚的声音斥道:

凌永桦没大没小！

凌乔爸，我……

凌乔我先诚挚地道个歉，对不起！

凌乔说罢给李阿姨来个毫不做作地九十度鞠躬。

凌乔但我真的赶着去上课。您知道我读的是医学类院校，别说心理学，就连工商管理都学解剖……我先走了，真的来不及了！

说着凌乔也不等凌永桦反应，从他身边挤过去，推开门，撒腿就跑，好像身后有几百个丧尸追她似的。

此时顾清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已经在凌乔家门外枯守一整夜。

起初，她只是漫无目的地拖延时间。后来等了一夜，脑海中始终一片安宁，白敬亭既没有催促她也没有命令她，仿佛将她遗忘。

她终于下定决心，将廖柯交给她的符烧掉，化进水里，忍住符水的灼痛，逼迫自己喝下去。

她自由了！

她可以一路驱车远去，离开白敬亭的领地。车窗上有阻挡紫外线的贴膜，只要她不下车，白天也可以行动。

即将出城的时候，她忽然踟蹰不前，车速猛地慢了下来，后面的车险些追尾。

她感到心慌气短，好笑不好笑，她早就不需要呼吸，也没有心跳，但那种惊恐而窒息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紧接着她眼前一阵眩晕，好像马上就要晕过去。

她在路中央调头，原路返回，那种心悸的感觉消失了。

茫然一阵，她再次调头，尝试出城，心悸无力感再次打败她。好像前方有洪水猛兽，让她不敢越雷池一步。

退回后，那种不安感骤然消失。

就这样往返几次，她终于明白，从她接近白敬亭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用某种隐蔽的方式将她牢牢锁在领地之内。

五个小时就这样消磨殆尽。

汽车贴膜阻挡紫外线的能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时间接近中午，裸露在外的皮肤渐渐开始灼热难耐，可能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在车内表演一个当场自燃。

顾清暖将车子开进一处老旧小区的地下车库，总算脱离了阳光的灼烧。

眼下有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银钉、符水和阳光的灼伤让她愈发虚弱，愈发渴望鲜血的滋养。

她的双手在方向盘上来回摩挲，不经意用指甲在上面抠出一个洞。

她的大脑被渴血的怒意填满，喉咙仿佛被烙铁熨过，越来越难以忍受，她将手抚上自己的脖子，恨不得将它撕裂，将它扭断。

她痛恨这种感觉，这种完全被嗜血欲望打败的感觉。

远处传来初中女生的欢笑声，一个，两个，三个，还有一个成年女性……

顾清暖倒在座椅上，蜷缩着抱紧自己，一直听着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周末的计划，然后，其中两个女生向另一个的女生告别，只剩下一个鲜活的心跳还留在原地，漫不经心地哼着跑调的流行歌曲。从她们短暂的交谈中，她已经知道，剩下的那个女生叫小岁。

小岁没有乘电梯，蹲在角落里给小男友打电话，正聊得兴起，不知顾清暖已经站在她身后。

小男友讲了个无伤大雅的荤段子，小岁正一脸娇羞地笑着，突然被顾清暖从背后啃住脖子，当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尖叫也发不出来。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鲜血的流失，是快速地流失，眩晕而恐惧，痛得她几乎昏厥。

就在她以为自己没救时，不知什么人从身后将那个吸血鬼拽走了。

小岁后知后觉地嚎啕大哭，在她大哭这段时间里，解救她的那个人完全无动于衷，冷漠地和吸血鬼交流着，语气里面没有丝毫的敌视。她心里奇怪，抬头看向那个人。

小岁哥！怎么是你？

海潮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哥哥救妹妹不是天经地义吗？

小岁可是……你……她好像很听你的话。

海潮那就对了，我是以理服人，不像有的人，只会采取等级压制，对吧？

说着，他笑着征求顾清暖的意见。

顾清暖怔怔地点点头，心里说了一声“呸”。海潮读到她的心理活动，脸上的笑意更胜。

小岁哥……

海潮你上楼去，我和这位美女姐姐有几句话要说。

小岁爸妈问起来……

海潮滚回去！！！

小岁灰溜溜地掉头就走，又怂又怒。

顾清暖下意识想要逃，可是身体僵立在那里，根本不听自己的摆布。

顾清暖你是谁？你为什么能控制我？你是和白……一样的吸血鬼吗？

海潮你倒是一点没变。连问我的问题都没有变，除了最后一句。

海潮我们算老相识了，但是出于某些原因，我只能让你忘记一些事情，包括我。现在，我暂时让你记起来，我们好去叙叙旧。

海潮说完这段话，在她肩膀上轻拍一下，一瞬间错乱交织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