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清晨的露水沾湿了裤腿,清新的空气不断在鼻息间交替。
“卿哥,有糖吃吗?”苏家袄叼着的那根草的茎已经被她嚼得不成样子。
“没有糖,只有草。”苏家袄上前顺势拉季纯卿的手“切,谁没有啊?”
“家袄要一起采茶还是去玩?”
“当然一起采茶啊。”
苏家的茶地差不多有半个山头,看似工作量很大却全部都交给苏家袄和季纯卿二人用不了多少时日就可以全部摘完。茶树有半个多人高,一簇簇地长着新绿。季纯卿一手挎着簸箕一手熟练的摘下嫩芽,苏家袄又叼着不知从哪里扯来的一朵黄色小花也像季纯卿那样挑选着茶叶。
“纯卿,又带着家袄采茶啊。”季纯卿停下采茶的节奏抬头看着声音的主人:“凌姑娘啊,这次又去采梨花嘛?”“对啊,家里酿酒梨花不够了。”
“呸!”苏家袄吐出嘴里的野黄花也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自顾自地采着茶叶,又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他俩这样客套的交流。
凌冰也懂得起没有在说什么,告辞后就往山脚走去。苏家袄看着凌冰离去的背影——头发用谈绿色的发带束起高马尾,快步走路的样子透露着一股英气。她又收回目光看着季纯卿,凤眼薄唇,黑色的长发可能在长几年就可以触到地面了。季纯卿那种妖美的气质和凌冰的英气竟然该死的般配。越想越气直接把簸箕晾在茶树上,坐在茶树与茶树的间隔间。
狗尾巴草长地正旺随处可见,她又是顺手一扯放在嘴里。
季纯卿看着苏家袄双腿大开坐在地上没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家袄,你不叼草就叼花嘛?”
“不要你管。”苏家袄说话的音量有点高,经过十几年的相处季纯卿知道苏家袄是在发脾气。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之后,苏家袄站起身重新回到茶树前对着茶树一阵乱搞,新芽在苏家袄的摧残下折的折皱的皱。季纯卿看着苏家袄噗呲笑出了声,放下手里的工作走到苏家袄跟前看着簸箕中的茶叶“家袄,采茶可不是你这样的。”俯身在那一堆被摧残的茶叶中将深色的叶子一点点挑出来。
“卿哥,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找个媳妇嫁了?”季纯卿顿了一下,抬头对上苏家袄的目光,他站直身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女孩“家袄这是嫌我年纪大了?”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避开了话题。
“没,哥要是不嫁的话那我也不要娶了。我俩啊,就相依为命。”
“谁选脱单谁是狗哈。”
苏家袄抬头看了眼太阳,差不多要快正午了。“卿哥,该回去了。”“就来!”季纯卿把着一行最后一颗茶叶摘下来后才去追赶苏家袄已经走出半百米的步伐。
回家的路上苏家叼着那根狗尾巴草一言不发地走在季纯卿前面。
苏家开饭时间是村里最晚的一户,一直坚守着“不到正午不做饭”的原则。二人到家的时候,菜才刚刚下锅。苏家袄将茶叶倒到池子里面随便吐出狗尾草。洗了手后路过饭桌旁拿起早上没有吃完的馒头。“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吃。”从客厅传来苏母的大嗓门。
“还不是你生的。”
“你看看人家纯卿,你要是有他一半好我睡着都会笑醒。”
“得了吧。我真怕你笑死在床上。”
“怎么和你妈说话的?!”
“唉,妈我给你说。”苏家袄噎下最后一口馒头拍拍手。“我总感觉村头那叫凌冰的女的对卿哥有点意思啊。”
“哟,你终于有点危机感了?”
“什么危机感,我认真的。”有些时候苏家袄真的觉得自己亲妈一点为人父母的严肃感都没有。
“好好好。就算凌家那闺女再怎么对纯卿有意思那也是不可能的。”
苏家袄看着小院里蹲着整理茶叶的少年,突然一下子就想开了。
午饭之后,太阳暖暖地。苏家袄一面哼着小调一面揽起一堆茶叶装进口袋里。“家袄,温柔一点,茶叶会弄皱。”季纯卿将黑色的长发高高的扎起来,挽起袖子开始处理面前的茶。“记得把这些茶叶送去镇子桥头那边的茶馆。早点回来。”
“好。”季纯卿的声音仿佛什么时候都很柔。苏家袄虽然和季纯卿相处了十多年对于他的声音却百听不厌,就算生气起来也是温柔的。
新茶的处理工程很复杂,但他要做的也只有炒茶所以现在他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他抬手看着手上戴了几年的凤镯。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家袄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对苏家袄抱有什么感情了,他们从小是有婚约的。但十多年的相处下来苏家袄可能一直把他当作哥哥一样的存在。直到今天苏家袄问他嫁人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时间已经过了怎么久了。
苏家袄到家时已是黄昏,她又叼着一根草吊儿郎当的蹦哒着。
“家袄,这些草不干净啊,你又叼着。”季纯卿有点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哎呀干净的。”苏家袄看着站在村口等她的少年直接扑进了他怀里一个熊抱。苏家袄本没有要扑上去的打算但她看到凌冰站在季纯卿身后有说有笑的。
凌冰看得出苏家袄眼神中对她的敌意,她俩之间眼神的斗争也不是几次就看他概括的。
“凌姑娘,我们就先回去了。”凌冰也礼貌性的点头回应了一下,双方都没有多余的停留背对着离开。
季纯卿拉着苏家袄的手走在那不宽的小路上。
“家袄,你是不是不喜欢凌冰啊?”
“哪有。”
“你好像很喜欢瞪她哟。这样没有礼貌,下次不许在瞪人家了。”
“我没有瞪她。还不是因为她好看忍不住多看几眼。”
“是嘛?”
“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