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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日花语(三)

三眼哮天录同人文

后来杨戬才知道蓝缡和自己一样都是北海大学的学生。他比自己高两届,正在读研,成绩优异,深得老师喜爱。更巧的是他居然是嫦娥的老相识、白小丁的青梅竹马。他一有时间就往白小丁这边跑,来的时候顺便捎点自己亲手做的饼干点心,哄得吃货杨戬高兴不已。

蓝缡并没有因为第一次见面时的尴尬而对杨戬心存芥蒂,杨戬也自然而然没有把他当成外人。和蓝缡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格外轻松愉快,他很细心,也会照顾人,会在看电影的时候见她不小心睡着,怕她着凉脱下外套给她盖上;会在她穿梭在游乐园拥挤的人流中时,用手臂小心翼翼将她护在怀里…

而向来粗糙的杨戬因为蓝缡的出现,竟也多出几分细致温柔,他熬到深夜和论文答辩苦苦斗争,她悄悄溜进厨房热一杯牛奶,再轻手轻脚溜进他房间放在桌角;他不小心划破手指却又因为忙碌无暇顾及,她提着小药箱怒气冲冲地把他堵在房间,里三层外三层用纱布把伤口裹了个严严实实…他们像是有着天生的默契,有时即便不用说话,只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默契程度让所有人都羡慕惊叹不已。

然而这份简单快乐的平衡,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了偏差?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越发贪恋他的温暖?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白小丁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心里会觉得有些酸酸的?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总是事先算计好一切,再装作偶遇的样子出现在他眼前,跟他嬉笑和他打闹,只是想听他用略带无奈的声音,柔声叫那一句“小戬”…

杨戬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只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催眠自己,自己现在的身体是个女人,会对异性产生好感也很正常。直到那天和蓝缡从海洋馆回来,在半路上碰到孙悟空,杨戬摇摇欲坠自欺欺人的可笑世界,终于一点一点开始崩塌。

那个蓝毛,”孙悟空抱着手臂,朝着蓝缡的背影撇了撇嘴,“你喜欢他?”

杨戬心里咯噔一下,吃了一半的棉花糖差点掉在地上。“怎…怎么可能?我是男的!”她急急反驳。

“哼,不是最好。我还以为你当女人久了,内心也变成女人的了。”对于杨戬变成女孩子这件事,孙悟空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人之一,“那家伙,还不知道你以前是个男的吧?如果他知道了,你以为他还会对你这么好吗?”

“我说你啊,小姑娘当得也够久了,不如早点变回来,跟着你孙爷爷我混。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我,无论你是男是女,都不会嫌弃你…”

“……”

杨戬没接话,鼓膜却嗡地一声轰鸣起来。孙悟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也并无恶意,却仿佛有千斤重量,狠狠锤在她的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扔下一句“不用你管”,逃也似的跑回了家。晚上她早早就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就是孙悟空怀疑玩味的目光,和蓝缡温柔和暖的笑容。走马灯一般,交替着闪啊闪,令人心烦意乱得紧。她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一直熬到了后半宿,转天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眼睛周围挂着浓浓的黑眼圈,熊猫似的。

要告诉他吗?

可是要怎么说?就算说了,这么离奇的事情,他会信吗?他也许会认为自己是疯了吧。

最爱的三明治在心事面前也变得索然无味。杨戬心里一团乱麻,浑浑噩噩,几次都要咬到自己手指,更是差点把包装用的硅油纸一并吃下去。

然而还没等杨戬想好该如何对蓝缡坦白一切,变故就突然而至——在温泉城的更衣室里,猝不及防,她在蓝缡面前变回了男身。

巧克力的功效是在一瞬间消失殆尽的。待到身体中叫嚣着乱窜的热流和撕裂般的痛感终于回归平静,杨戬喘息着抬起头,便看见蓝缡惊诧不已的目光,还有呆若木鸡的表情。

昔日里总是温柔含笑的海蓝色眸子此刻没有半点温度,意味不明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刺得杨戬浑身生疼。他大脑一片空白,三两下套好衣服,拔腿就往外面跑。好在今天带来的替换衣服全都是宽松的款式,而男身的自己虽然高挑,却也清瘦,勉强穿得进去。

杨戬一路跑回了家,一到家就把自己关进房间,将门锁狠狠拧了又拧直到再也转不动方才罢手。父母双双出差不在,没有人来管他,他关了手机,长长一觉睡得浑浑噩噩,醒来之后看见窗外天边红红的晚霞,才惊觉自己竟睡了整整一天。

他打开手机,竟没有发现任何一条来电显示,也没有任何一条消息。没有质问,也没有恼怒,蓝缡什么也没有说,却让杨戬更加心疼和窒息。他看着明晃晃的手机屏幕,视线忽然间开始变得模糊。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剧烈振动起来。杨戬心中一喜,赶忙按下接听键。

“蓝——”

“杨戬。”

嫦娥的声音响起,却有些闷闷的,听得杨戬的呼吸狠狠一滞。

“蓝缡…”

“他出国了。”

咚——

杨戬像是在瞬间被人抽干了力气,手机蓦地从手里滑脱,砸在地板上。屏幕上顿时出现错杂斑驳的深深裂纹,连手机后盖也被这般猛烈的冲击力震开,电池和SIM卡一并滑出来,直滑到墙角。

他出国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杨戬心里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也击得粉碎。他和他错误的相遇、混乱的关系,终于在此刻宣告终结,支离破碎。

就像这手机屏幕一般,再无修复的可能。

当天晚上杨戬就发起了高烧,咳嗽不停,滚烫的温度直烧得他头脑昏沉、脚步虚浮,一连几天都不得不请假在家休养。他本以为这只是这具不争气的身体逃避现实的自我保护机制,小感冒而已,吃个退烧药过两天便能好。直到那天吃早饭时他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跑到洗手间狂咳不止后竟源源不断地吐出花瓣,他才知道自己得的并不是什么普通感冒,而是一种名叫花吐症的稀奇古怪的病。恋慕之心无法表达的人会不由自主口吐花瓣,这种病无药可医,惟一的化解办法便是所爱之人的亲吻,否则身体终会因为无法承受无休无止的呕吐而枯竭,最终死去。

只是因为见到了男身的自己,他就被吓到逃往国外;如果自己再恬不知耻地向他索要一个吻,他会不会被惊得直接背过气去?

想到这里,杨戬竟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却流下泪来。

最最令他不敢面对、想要逃避的、害怕不已的,从来就不是死亡。

而是蓝缡。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战神”杨戬,第一次,在感情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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