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乔荷看在掌柜的态度还算诚恳,也没再多加计较,同白袍老者一同走进了医馆。
“今日之事,真是失敬失敬。”在外面,白袍老者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所以将乔荷拉进医馆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没事啊,只是你们这个诊脉的医者以后可要慎重。”乔荷带着忠告的提了一句。
“不知阁下可有意在我这妙风堂做个医者,价钱都好说,不会亏待小神医的。”白袍老者奉承的搓了搓手。
那手针灸之术实在是使的太好了,让他心悦臣服,若是有幸学得一二,那他这医术必定能在上一个层次。
“这个容我考虑考虑。”这对乔荷来说虽是一个暂时的好差事,可是她若是呆在这医馆里做个医者,她前世的仇报是不报?何时能得报?
“掌柜的,你这收不收七叶蛇草?我这有几株,还有些其他的。”
乔荷话锋一转,将衣服包里的草药一股气的抖搂出来,放在掌柜面前的桌子上。
“七叶蛇草一共九株,一株五十两银子,各种草药共计十两。”掌柜的也没磨叽,核对完药材之后递给了乔荷五百两。
“这蛇草我先留四株。”乔荷在手中盘点一番,又递给白袍老者两百两。
可那白袍老者巴结乔荷还来不及哪里会收回来。“小神医拿着便是,算是老夫的一点心意。”
乔荷丝毫没客气,五百两揣回兜里,说了声改日再会,走出了妙风堂。
“诶?李照?你还没走啊?”乔荷走出妙风堂,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白衣身影。
正是刚刚围观的那个书生,此时正微笑着看着他。
那李照生的唇红齿白,颇有几分白面小生的味道,尤其是笑起来更赛三月春风。
“你这生了场病,医术倒是学的不赖。”李照与乔荷并肩走着,说话间夹杂着书生该有的温润。
“闲着也是闲着,便多钻研了会。倒是你这个点不在学堂,不怕我爹训你啊?”乔荷明媚一笑,眨了眨凤眸看向李照。
“你还不知道吗?再过几日,便是科举考试了,所以学子都去采买了。”李照眼里划过一丝讶异,启唇答道。
说完身边之人久久未语,李照斜眸看着身边的乔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觉不远处的巷子边有几道熟悉的身影。
“诶!大伙过来,我跟你们说个事。”一个与乔荷年龄相仿的少年大声招呼了声,示意身边的几个人往他那聚聚,蹲在墙脚悄咪咪说道“我听说我们的夫子年轻时候乃是个贪官,后来被揭发了混不下去了,才来来我们万象镇教书的。”
“你这从哪听来的,我们夫子那么淳朴敦厚的一个人,怎么会是贪官。”
“你有证据吗?这话可乱说不得。”其中一人看向少年的眼神多了几分鄙夷。
周边的几人也同是乔常年的学子,听完墙脚的少年此言,皆是出言反驳。
“我爹爹是县令堂前的衙役,有次我去找我爹要钱的时候偷听县令说的,怎么会有假?”那少年看身边的人一脸不信,捋了捋袖子,抖搂着手指对那人笃定的说道。
李照眼睛瞥了一眼拳头紧握的乔荷,眼含怒色,移步上前,指着那群人的鼻子喝道“你们在乱说什么?夫子不辞辛苦教你们十多年,就是让你们聚在此处诋毁夫子吗?”
窃窃私语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人眼色躲闪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李兄!啊,不是我们也不相信乔夫子会是那样的人,都是钱小在这胡诌。”
“李照,干嘛生这么大气,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去问县令。”那少年从墙脚站起来,撇了撇嘴,眼神不屑的说道。
“那县令本就看夫子不顺眼,他说的话怎可轻信。”李照兄长般的口吻呵斥这这些摇摆不定的学子。
那先前蹲在墙脚的少年张了张口又打算反驳。
“钱小,你少说两句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师傅一定是有苦衷的。”左边一个稚气的男孩子伸手拉扯着钱小的衣衫,制止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钱小瞪了一眼李照,一脸不悦的走出了巷子。
众人见局势如此僵硬,纷纷找借口开溜,一哄而散了。
李昭转身走向始终一言未发乔荷,嘴角扬起一抹暖意的笑,打趣的说道“怎么?你刚刚怼那妙风堂医者的气势去哪了?”
“我只是在想,如果爹爹知道他的学子在下面嚼他舌根,肯定会很伤心的。”乔荷双手交叉绞着手指,不知道再盘算着什么。
天上耀眼的金日也逐渐落下帷幕,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万象镇的街道上谈笑着,直到唯余西边山上的一抹霞红,乔荷谢别了李照。
回去的路上乔荷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路过先前典当行的时候也没有心思再奚落那掌柜的一番,赎回了毛笔之后,在掌柜讶异的表情下出了典当行。
天边丁点暖色不剩,浓稠的墨色犹如谜语一样挥散不开。
乔荷还未到家,便远远的看到家里闪耀着的一点黄光,像是在引领着她回家的路。
回到家之后,乔常年已经早早的做好晚饭再等候女儿的归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再不回来,我就要亲自去找你了。”乔常年看到乔荷推门而入,将手里的书卷放下,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爹,我回来了我们吃饭吧。”
“荷儿,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爹,你这辈子,可曾有过遗憾的事?”
“这个……有。”听到此言,乔常年夹菜的手停在半空顿了下,嘴角微咧说了声有。
“爹,我想进京赶考。”乔荷佯装随意的提了一句。
“怎么突然提起此事?”乔常年瞳孔一缩,手上仍是自然的夹了口菜送进嘴里。
“十多年前的是,父亲当真让它就这么沉寂下去吗?它会是您这一辈子的污点。”
“你若是进了京,被发现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这事我不准。”乔常年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转身回了书房。
乔荷看着乔常年离去的背影,没再提及此事。但她下定的决心,不会因此而改变。
翌日清晨,黎明刚刚破晓,隔壁的叫鸣鸡刚刚舒展喉咙。
乔常年准备起床洗漱,却感到枕边有些许硬物,掀开床垫看到一个信封。
里面是他昨日当掉的毛笔和两百两银子以及一封字体飘逸的信。
“爹,对不起。在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女儿已经再赶往京城的路上了,这次请允许女儿忤逆您一次,爹这大半辈子的遗憾就由女儿来完成吧,等我重行家族,带娘回来。”落款:您的女儿乔荷。
乔常年捏着这封信打量许久,接着重重地一声长叹,带着眼中些许晶莹抬头望向了天花板,叹了一句。
“女儿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