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暗潮湿的大理寺地牢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蜷缩在角落,对周围窜来窜去的耗子熟视无睹,只是双目呆滞,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睛逐渐失焦。
突然嘎吱一声——
这打开牢门的声音打破了暂时的寂静。
只见那墙脚之人双目先是有些欣喜,然后瞬间灵动了起来,连滚带爬向牢门移动,嘴里痴痴的呢喃着“皇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呕—,怎么这么臭啊,这蓬头垢面的本宫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呢。
还有楚宛你别忘了,你如今不过是一个阶下囚,也配自称为皇上的妾室?”
一个雍容华贵,光彩照人的绝色宫装美妇闻到这牢房里的恶臭味,掩住鼻子恶心的干呕。
宫装美妇看着脚边的楚宛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伸出腿就是朝着她心窝就是狠狠的一脚。
被一脚踹倒在地的楚宛,心窝处有一股堵塞的窒息感,看到来人并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皇上,而是陷她入狱,让她流产堕胎的婊子,她几乎牙呲欲裂。
“残害忠良,谋杀皇子,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你这副恶心的嘴脸吗。”等她出去了,她一定要撕碎这个妖言惑众的贱人。
“噗嗤,楚宛,别惹本宫笑了。”
宫装美妇掩嘴一笑,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楚宛心如刀割。
“本宫若是跟你说,这一切都是皇上默许的呢。你以为你父亲的死仅仅是因为战死沙场吗?
这都是皇上的安排,你也只是一个棋子而已,而这个棋子如今成了颗定时炸药。”宫装美妇像是有意要玩弄面前之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这不可能!我要见皇上!我要听皇上亲口跟我说!”
这怎么可能,这一定是眼前的人在挑拨离间,可仍是这么想,楚宛的心头还是像充血了一样窒息。
“别自欺欺人了,皇上要来早就来了。你还真以为你父亲权势滔天皇上毫不忌惮?皇上跟你说的那些海誓山盟不过是看你还有些用处。”
“别说了,这不是真的。求求你别说了。”楚宛捂住双耳,希望能不再听到这些犹如刀子的话。
“你知道皇上怎么跟本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吗?她跟本宫说,那不过是个野种,让本宫找个机会……”宫装美妇看着楚宛逐渐猩红的眼睛,嘴角划过一个得意的弧度。
“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你为我未出世的孩子偿命!”楚宛嘴唇颤抖的哆嗦着,双手握紧了拳头,对着宫装美妇微微隆起的腹部狠狠挥去。
“啊!翠秋快拦阻她,她疯了。”宫装美妇俨然有些恐惧,惊慌失措的护住肚子。
“贱人!胆敢谋害皇子!”一个冷漠到极点的声音如刀子般钻进楚宛的耳朵里。
眼前闪过一抹明黄色,楚宛被那人不留余力的一脚踹翻在地,疼的她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可这些远没有她的心疼。
“皇上,你来看臣妾了吗。”听到刚刚那声急咤,她便知道来人正是那心尖尖上的人。
“爱妃,你没事吧。”皇上温柔的握住那宫装美妇的双手,将她护在怀里。“爱妃来此地怎么不多带几个侍卫,万一被这疯婆子伤到了怎么办。”
“皇上!是她先挑拨臣妾与皇上的关系的,她陷害臣妾结党营私,害臣妾堕胎。皇上不要被她懵逼双眼了啊。”楚宛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迹,伸手去抓那缕明黄色的衣角。
“别弄脏了朕的衣裳,你通敌叛国背叛了朕在先,蓄意谋害皇子在后,喝了这杯鸠酒尽快上路吧。”皇上一甩衣袍,将楚宛的手踩在脚下,好像她从始自终都与自己毫不相干。
“她的皇子是皇子,难道我的皇子便不是了吗?”楚宛不甘心的说道,她从未想过昔日把她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男人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也是皇上的亲骨肉啊,难道皇上心里竟无半分怜惜?”楚宛双眼含泪的望着那高大魁梧讲她踩在脚下的男人,疑问道。
“难道皇上昔日与我的那些柔情蜜意都是皇上刻意捏造…”
楚宛魔怔了似的自言自语,可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从始自终都没给过他一个正眼。
“皇上可曾爱过臣妾?”
“你有完没完?”皇上厌恶的撇了一眼楚宛,不耐烦的说道。
“皇上,我什么都不要了。恳请皇上看在我服侍皇上数十年,为皇上出谋划策,陪皇上御驾亲征的份上,让臣妾死的清白。”楚宛万念俱灰的说道。
“你看看你这张脸,服侍朕?朕觉得恶心。
国师前脚刚走,国师之女枉死狱中,你让满朝文武如何看朕,让天下人如何看朕。这个罪名你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楚宛满脸不可置信,最后化为心里的一声自嘲。
她好像一瞬间看透了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原来自己十年征战比不上容妃的一张俏脸,原来自己十年真心都喂了狗。
而今,就连她身后最后一丝名誉也要用罪名将它掩埋,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啊!
“就是啊姐姐,你这样让天下人如何看玉郎啊,再说了死都死了,要着清白之名又有何用。”宫装美妇亲呢的依偎在皇上的胸前,附和着皇上的话。
“爱妃莫与他多费口舌,鸠酒给朕。”皇上附身捏住楚宛瘦弱的下巴,一手拿过鸠酒。
“宋玄玉—容妃—我咒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一声凄厉响彻了大理寺整个地牢。
宋玄玉厌恶的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污渍,与容妃一起离开了大理寺。
“谁喊得这么凄惨啊,弄的我心都起鸡皮疙瘩了。”
“你知道多年以前女扮男装却夺了文科状元的那个女子吗?”
“不…不会吧?”那人满脸怀疑。
“世事难料,谁知道呢?”
皇上走后,隔壁牢房的两个囚犯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些话只让楚宛更为苦涩。若不是当年不顾父亲的反对,进宫做了皇上的宠妃,她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毒汁很快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朦胧中好像看到幼时爹爹那严厉的面庞。
爹爹在她小时候,经常对她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她第一次知道书面上描写的万箭穿心是何等的痛……
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扬起头颅看着前方,伸出一只手使劲的伸向前方,好像要抓住什么……
“爹爹,宛宛错了,真的错了……”说完这句话,手臂再也支撑不住的落在地上。
几日后,楚宛的人头被挂在皇城的城门上,圣言道: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