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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孩子在十三四的年纪发现自己与众不同，但却连最亲近的家里人都无法告知的时候，显得多么孤立无援。那种感觉全世界都弃自己而去的恐慌，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的。眼看着黄仁俊情绪又被拉扯到当初最难过的时候，罗渽民的心疼了一下，抬手顺了顺黄仁俊的后脖子，啧了一声：

“我有点不爽了。”

“嗯？”

“吃他醋了，真真切切吃醋了，非常认真。”罗渽民用下巴指了指台上的李楷灿，严肃地说。黄仁俊果然笑了起来，“吃，让你吃。”

知道黄仁俊的情绪已经好了的时候，罗渽民微微抬起了嘴角，接着又恍然大悟一般看向黄仁俊：“你初恋！该不会是——”

“哎不是！想什么呢？”黄仁俊打断他，“我和楷灿就是好兄弟，很纯。”

“哦。”罗渽民拉长了音调，“我以为你俩得来个什么日久生情的戏码呢。”

黄仁俊一笑，揪了揪罗渽民的耳垂：“咱俩才是日久生情好不好，你怎么不连着自己的醋一块吃了啊？牙没倒啊，给你上盘饺子呗？”

“这儿有我就要。”

黄仁俊看着他，略带嫌弃：“脸呢？”

李楷灿已经唱完一首了，底下的人起哄喊着“encore”，于是他又坐回去，这回的歌明显是炸场子那种了，就连酒吧里的灯光都换成了来回闪烁的，所有人都高举着手臂，随着鼓点一起摇晃起来。

黄仁俊也蹦跶了两下跟着喊了几声，嗨了起来。罗渽民实在是不太喜欢跳来跳去的，只是象征性的踩着节拍点了点头，心情也高昂了一些。

耶耶耶，哈哈哈，吼吼吼，啊啊啊。

让他扯着嗓子喊他做不来，于是就在心里吼了几声。

黄仁俊真好看！黄仁俊天下第一——第二帅！黄仁俊瞎蹦跶也很有魅力！啊我的眼睛离不开黄仁俊了！

罗渽民环顾了一下四周，更加确定了整片区域黄仁俊是最靓的仔这一事实。就在眼睛扫过某处的时候，罗渽民愣住了。

他看的是卫生间在的地方，就在刚刚眼睛往那儿瞅的时候，罗渽民看见一道影子闪了过去，虽然他现在是个近视，酒吧灯光又暗，也看不太清那是谁，但那一闪而过的影子，就是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厕所那边有门吗？”罗渽民歪过头问黄仁俊。

“酒吧有个后门，在厕所旁边，怎么了？”

“没事，我去上个厕所。”罗渽民摆摆手，朝卫生间的方向走过去。

厕所旁边有个关着的铁门，罗渽民向后看了看，伸手在把手上一放一推，门就开了。门通着的地方是一条小巷，应该就是酒吧的后门，有个大垃圾桶，地上摆着一溜酒瓶子，小巷的尽头是大马路，能看见车的残影闪过。

刚刚绝对是有个人往这边来了，如果不是去上厕所，那只能是过了这扇门。罗渽民跨了一步，走出来。

果然，巷口尽头聚集着三四个人，这巷子里没有路灯，只在垃圾桶上面吊着个LED，远处几个人罗渽民看不真切，只能依稀看见他们手里夹着的烟冒着红星。那群人里有人往这边瞥了一眼，看见了罗渽民，扭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个人就朝这边走过来。

罗渽民站着没动。他需要确认这些人到底是自己认识的还就是街边这片儿的混子。

嬉笑声越来越大，人越走越近，还有十几米的时候，进入了灯的照亮范围内，罗渽民看清了前面的人，轻微皱起了眉头。

前面的人走路拽的跟二百五八万似的，嘴里叼着烟头，一晃一晃的朝自己过来，眼角结着痂，眼睛里带着挑衅。

罗渽民叹了口气，心里咒骂自己只在坏事上准的不行的第六感，叫了一声：“孙平峰。”

“哟！学霸还知道我叫什么啊，我以为我这种无名小卒不会在您脑子里留下印象呢。”孙平峰把烟头吐地上，笑了笑。

笑的罗渽民恶心。

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丑的男的。一脸青春痘就算了，还贱不兮兮天天招惹别人，他是不是嫉妒我们长得好看啊？罗渽民没说话，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向他身后那几个人看去。

剩下的那几个罗渽民扫一眼，就知道不是学生，身上的社会洗剪吹气息烟味儿都盖不住，孙平峰搁他们中间一站，竟还是妥妥的乖小孩。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和孙平峰搁一块的，真正混的人一般不屑于和在校小喽啰一块待着。猜得没错应该是孙平峰花钱雇的。他不禁想起上次黄仁俊跟他说的孙平峰找了几个社会上的混混堵他的事儿，估计是同一批人没跑了。

想到黄仁俊那天的伤，罗渽民火有点往外冒，那段时间黄仁俊有在刻意避开肢体接触，尤其是肚子那块儿，虽然他没跟罗渽民说，但罗渽民自己也能想出来是肚子上也有伤，看黄仁俊那样儿估计还挺严重。

“没介绍呢，”孙平峰头往后一靠，“我几个兄弟，下回一起吃个饭呗。”

“还下次什么啊，就这次吧。”罗渽民指了指那扇门，“我请你们喝一杯。”

孙平峰应该是没料到罗渽民这个态度，下意识一愣，得有好几秒说不出话来，罗渽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也没说话。半天孙平峰才回过神儿来，有些恼羞成怒：“我他妈才不去这种地方！恶心。”

罗渽民敛起笑意，轻哼了一声：“那你刚刚脚不也踏进去过了？”孙平峰又一顿，罗渽民继续道，“放心，你就算在里面喝晕了也没人动你。”

孙平峰反应了一会儿，才猛然知道罗渽民这话什么意思，他骂了一句，上前一步：“你再说一遍？”

“话就说一遍，估计你也琢磨出来了，自己慢慢品吧。”罗渽民没看他，向着后面的人抬了抬下巴，“哥们儿，我没惹你们吧？”

“没有是没有。”其中一个穿条纹衬衣紧身裤的人应了一句，现在晚上天还挺凉呢，不知道他这么穿冷不冷，“但他给我们钱了，对不住啊。”

罗渽民明白了，就是来收拾他和黄仁俊的，他突然有点想笑，不知道这孙子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所以他直接问了：“老找我们麻烦干嘛？”

“上次年后我被姓黄的打了一拳，这事儿怎么着也得说清楚。”

“放屁呢，”罗渽民脸冷下来直接打断他，“你后来打没打回去心里没数吗？是不是全国十四亿人口的脸皮都在你脸上了，谁最一开始找事儿你被一拳打失忆了啊？”

孙平峰看着罗渽民，呵呵一笑，声音有点扭曲：“是，是，好。我就他妈是嫌你们恶心，你们脸都不要了，还他妈敢在大街上晃悠，真不怕哪天车出来把你们都撞死！”在LED白色灯光下，孙平峰的眼眶泛红，紧咬着后槽牙，像个嗑药过度的精神病，“我欺负黄仁俊怎么了不对吗？txl是病，帮你们治病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有脸反抗。”

“你把你刚才的话走进这屋拿着话筒再说一遍，我看看你是能好好儿的出来还是被打的半死不活。”罗渽民指着酒吧后门，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温度。

今天这架是必须打了，不但得打，还得打的孙平峰以后都不敢造次。罗渽民小时候打架也狠，真正有必要命都可以豁出去，但是马上高考了，他不想给自己和黄仁俊找这么多事儿，更何况还有社会上的人，虽然以后可能都不在这生活了，但他不想把这个梁子结下来。

“操，真他妈给你脸了。”孙平峰倒是没再废话，一个飞扑就朝罗渽民袭来，罗渽民先是侧身一躲，那几个社会混子没动，估计是等到最后孙平峰不行了再上来走个样子拿钱走人。罗渽民面对着后门，向对面的砖墙退去，墙根儿底下没酒瓶子，要真动起手来一来脚下没障碍，二来在这一小片儿孙平峰不会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武器。

孙平峰扑了个空，由于惯性身子往前一歪，罗渽民顺势在他裤兜那摸了一把，没摸到任何凸起，身上应该是没带刀，他轻微松了口气。孙平峰紧接着一拳抡过来，罗渽民左手抓住他挥来的拳头，右胳膊肘连带着整个肩膀冲着孙平峰的肋骨狠狠一撞。孙平峰疼得一咧嘴，往边上倒去，他后面的俩混混就上来了。

其中一个是个光头，嘿又是光头！都快成社会人标配了。另一个就是刚刚那个花衬衣。

光头看着壮一些，年纪也比罗渽民大不少，他朝罗渽民扑过来，伸出胳膊往罗渽民身上按去，这胳膊得有罗渽民小腿粗，罗渽民弯下腰躲开，冲着旁边花衬衣的膝盖一蹬，花衬衣叫唤了一声，也没往后退，和光头迎着罗渽民就来了。

罗渽民趁着这当儿快速往花衬衣怀里撞去，把花衬衣撞了个趔趄，他又趁机冲着肚子顶了好几下，最后花衬衣一起倒在地上。罗渽民在地上滚了一圈火速站起来，边上剩着的那个到现在为止还没动手的突然跑过来，罗渽民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肉拳头就打上了自己鼻子，他鼻子一酸，来不及确认是不是流鼻血了，就冲着那人一脚扫过去，命中脚踝，可紧接着光头就上来了，罗渽民反应不过来，又被一拳抡在了太阳穴上。

这一抡罗渽民眼前顿时一阵黑，脚下踉跄了两步，被光头甩在了墙上，花衬衣也爬了起来，俩人把罗渽民狠狠抵在墙上，制住了他的双手和脑袋，用脚卡住了他的双腿。

对方人多，如果罗渽民没有三头六臂，这架怎么着也得吃亏。

“操，丫还挺狠。”无名氏说了一句，紧接着就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是一把折叠刀。

用刀就太阴了。罗渽民当即反应过来，今天本来的目的就不是打一架完事儿的，这是要见血才罢休。罗渽民手使劲抬了抬，但奈何俩人被掣肘，根本动不了。

“你说怎么办吧。”无名氏看了一眼孙平峰。孙平峰靠在旁边的垃圾桶上，一听这话走过来，从无名氏手里接过刀子在手里来回蹭了蹭，看着罗渽民笑了，“看来我是怎么弄你你都不怕啊学霸。”罗渽民冷眼乜着他。

孙平峰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笑着点点头：“行吧知道了，打死你估计都没用。那要不，就直接废了你吧。”他上前一步，用刀划过罗渽民的下颌，开始慢慢顺着罗渽民的胳膊走，“还一个月该高考了吧……要是字都写不成，那还有什么用呢？”罗渽民心道不好，刀准确地停在了他右手的手腕处。

孙平峰把头凑近罗渽民的耳边，轻轻说：“不用谢，学霸。”罗渽民咬紧了牙。

这时候酒吧后门响了一声，接着孙平峰身后的无名氏连声儿都没来得及出，突然向旁边被蹬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罗渽民被震的眨了下眼，一个酒瓶子在孙平峰的脑袋顶炸开。孙平峰转过身去，瞪着身后握着碎啤酒瓶的人。

身边几个混混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懵，手上的劲儿顿时小了不少，罗渽民挣脱开那俩人，往前跨了一步，便和面色苍白的黄仁俊对上了视线。

黄仁俊整条胳膊都在细细颤抖着，胸腔剧烈起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在夜色里带着不可忽视的冷峻和狠劲儿，一阵风吹过来，他发旋处的头发动了几下。

他们三人就这么面对面瞪着眼，不知过了多久，孙平峰抬了抬胳膊朝自己头顶一摸，同时一道暗红色的血柱从头发里顺着鬓角流下了来，他身子晃了晃，下一秒栽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