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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几个学校的联考，所以等成绩出来的时候二月已经过去一周了。黄仁俊不但名次向前提了十名，总分也比上次高了二十分。课间看到排名的那一刻，他还没顾得上自己先嗷嗷叫唤一番，就先拉着罗渽民求夸赞。

“嗯，棒！”罗渽民竖起大拇指，然后扳过黄仁俊的脑门儿冲上面嘬了一口，“MUA！”

“靠！”黄仁俊往椅子里一缩，“声儿这么大，你是巴不得别人看见呢？”

“是啊，这怎么了，我关爱同学呢！来，要不再啵儿一个。”罗渽民说着就作势又要往黄仁俊脑瓜儿那蹭，被黄仁俊一个巴掌抵住右脸推开了。

李帝努从厕所回来，刚把垃圾扔进后门的垃圾桶，就站着不动了，眼睛睁的跟过年年画上捉鬼的钟馗似的，下巴有要脱臼的架势。

“干嘛呢在这儿！”旁边插进一道女声，李帝努扭过头去看着马晓，抬起手指着某俩位玩的忘我的人，说话开始结巴，“他……他们俩……”

马晓看着自己同桌哆哆嗦嗦地样子，心说这是吓着了，于是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问：“你都看见什么啦？”

“学、学霸亲，亲黄，黄黄黄——”

“啊行行行！嘘——”马晓赶紧去捂李帝努的嘴，“小点声儿！你想嚷嚷到太平洋去？”

李帝努又忙不迭点头，指着自己的嘴让她松开，之后他压低了声音在马晓耳边问：“那他俩，还真是在——？”还没问完，他就看见马晓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他俩，然后像是极力压制着自己似的，隐忍中带着激动的发出了一声“嗯！”

李帝努：“你什么毛病？”

马晓：“是你不懂。”

“哎说好的，晚上请我吃串儿，我可是又为了和你吃饭逃晚自习呢！”黄仁俊对着罗渽民说。

罗渽民点点头，补充：“吃完你就回来上自习。”

“嗯？？不带这样的啊！”黄仁俊撇撇嘴，然后把罗渽民的卷子拿过来开始看，这次罗渽民依然保持第一屹立不倒，而且又创了新高——705。这不止是罗渽民自己的新纪录，也是八中迄今为止理科的最高分。校长先是拽着他好一顿慰问，噼里啪啦照了一堆照片，又问以后想去哪个学校，弄得罗渽民头晕脑胀，一度想撞死在校长室的大木门上。

黄仁俊把罗渽民的答题纸抻开举手里，连着“啧”了好几声，又看看罗渽民：“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智商得有二百吧？”

“是啊，”罗渽民斜睨着他，“我智商生下来测的二百八，现在估计都四百了吧！”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谦虚哈。”

“我为什么要谦虚？这难道不值得骄傲吗？”他食指和中指交叉，弹弹自己的卷面看着黄仁俊，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最好，还有仨月，他还能往上爬，不过在黄仁俊面前，他总是藏不住自己的傲娇，想在黄仁俊面前显摆，想让黄仁俊知道自己有多厉害，这难道就是，在对象面前的虚荣心？

“嗯，是，这么聪明一男的，还不也栽我手里了？”黄仁俊眯起眼睛，罗渽民就笑。

“哎说真的，咱俩做个交易吧？”黄仁俊说。

罗渽民等着他继续说，黄仁俊一脸神秘兮兮靠过来：“我把我赔给你，你把脑子送我吧？”

“哎，不行。”

“为什么？！”

罗渽民半阖着眼睛瞅他：“你是不是傻啊？我脑子给不给你你已经是我的了，你这不跟我做赔本儿买卖呢吗。”黄仁俊歪头想了想，觉得也是，就自动撤回了刚才说的话。

请黄仁俊吃饭是小事儿，毕竟罗渽民巴不得天天带他出去吃，把那抱着都硌手的一身骨头吃出点肉来，并且罗渽民也是真高兴，黄仁俊的进步确实很大，照这速度，高考前提几十分没问题。

可问题就在于，黄仁俊生日快到了。

还有一个月，罗渽民先是花了一周开始开动脑筋思考要送什么，去了百度去了知乎又去微博，还是没决定下来什么最合适、最有心意。

于是晚上他又打开了淘宝，在搜索框输入“男朋友 礼物”，结果出来的全都是，女朋友送男朋友的生日礼物、钥匙扣、游戏机、保温杯……

罗渽民盯着手机屏幕一分钟，直到手机黑了屏，才把手机往床上一扔。

游戏机，不行，杜绝！现在不能怂恿黄仁俊沉迷游戏。

保温杯，是不是连枸杞一块送了啊，要真送这东西黄仁俊估计得把我塞杯子里盖上盖儿再空中转体360°给我扔火星去。

项链？

罗渽民灵光一闪，要不送个手链吧！整个情侣的。明天是周末，他打算去趟批发市场，正好旁边是图书馆，他可以再去买点书什么的。就送黄仁俊个手链，哎不错。罗渽民自己鼓了鼓掌。

第二天上午，他跟张慧说了一声，就坐了二十分钟公车去了百货，百货大楼一共六层，小到饰品大到家具都有卖的，罗渽民上次来还是两年前刚搬到泉城的时候，来这买了一套床品。

一楼是小型家电，二楼最里面有几家卖石头饰品的店，他挨个找过去，转到第二家的时候看见里面是卖珠子串子的，于是走进去问老板：“你这儿有没有卖那种细麻绳的？”

“干什么用？”老板暂停了手机里播放的如懿传。

“编手链，送人当礼物。”

“啊，这样的话我这有好几种绳儿，你看看？”老板领着罗渽民到屋子一角，那放着好几个四方格，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绳子，老板一个个指过去给他解释：“这种就是最常见的红绳儿；这种是干草的，一般都编篓子用；这种是你说的麻绳儿，不过你要是戴手上，我不推荐你用这个，磨皮肤。”老板来到最后一个格子前，拎出一根绳给罗渽民，“这是我家自己做的，专门编手链用的，舒服不伤肉。”

罗渽民把绳子放眼前看了看，这种绳子他之前没见过，是好几根细线合成的一条绳，摸着很光滑，但是看起来又很有纹理，就像红绳和草绳结合了一下，好看又舒服。

“行，给我包这个，白的浅蓝的暗红的都要。”罗渽民又四下打量了一下，掏钱的时候又问，“老板，咱这有没有刻字的地方啊？”

“你出门左转，往前走走，有一家刻印章的，你去他家问问。”老板把三包绳儿装到小塑料袋里递给罗渽民说。罗渽民道了谢，出门找到了那家店。

刻印章家的店主是个老人，看着得七十岁了，头发花白，耳朵也挺好使，罗渽民一进门，他就抬起头来，罗渽民上前礼貌地笑了一下，老人就先开了口：“要刻东西吗？”

“啊，”罗渽民挠挠头，“有没有那种，在小木牌上刻字的啊？”

“有——”老人转身站起来把身后的抽屉拉开，“你想挂哪儿？”

“手链上。”

老人在抽屉里挑了挑，拿出两块薄木片儿：“这种行不行？”

罗渽民点点头：“行。”

“想刻什么上去啊？”老人又坐回座位上，低下头准备刻具，虽然老人岁数大了，但罗渽民发现他说话中气十足，眼睛也不花。

罗渽民看了一会儿木头牌，张了张嘴：“老人家，”老人抬起头来看着他，罗渽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能不能，自己刻啊？”说完又赶紧补了一句，“不是嫌您刻不好，我哪儿敢嫌您啊……我朋友过生日，我想亲自给他……咳，刻上。”

老人看了罗渽民一会儿，然后乐了：“没事儿没事儿，你来。”说着站起来从旁边拽来一把椅子拍了拍，“来，坐这儿！”

罗渽民道了声谢，从老人手里接过木牌，突然觉得小小一张木片儿压的他手都抬不起来。

“我教教你，来，”老人递过来一支铅笔，“先把要刻的字儿写上面，然后用这个小刻刀照着纹路划就行，你这种简单，不用那么多复杂的步骤。”

罗渽民点点头，接过铅笔的时候发现手在抖，老人也看见了，笑着拍了拍罗渽民，“别抖啊，就跟平时写字一样。”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这屋里安静的只能听见电热器工作的声音，罗渽民额头上渗出汗来，等他把“仁”字全部刻下来之后，才重重舒了口气。老人接过来看了一眼，点头说：“嗯，不错，有前途。”

罗渽民也笑，临走的时候给了老人俩木片儿的钱，又往旁边图书馆去了，一切全买完，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他打开手机想跟张慧说一声午饭自己在外面解决一下，可打开微信界面之后，他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发出去的话变成了：我回家吃饭。

一路上罗渽民的一只手都揣在兜里握着那枚小木片，生怕一不留神掉了，一直到家，他把所有东西放在书桌上之后，才觉得安心。

编手链是一项重大工程，罗渽民18年人生中第一次出现“自己做首饰”这一项，他有点头秃，并不知道从哪下手。最后他去百度上找到了编手链教程，趴在床上开始认真捯饬起来，先把手链串一半，然后用另一半对着木片上的孔穿进去再编另一半儿，来来回回俩小时，只要一进屋，就能看见热爱学习除了学习没事儿干的年级第一趴在床上维持着一个姿势给自己对象——编手链。

等到成品呈现在眼前罗渽民的那一刻，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于是连续半个月，黄仁俊都能看见这样一幅景象：早读课的时候一向专心致志的罗渽民同学开始看着自己发呆，通常会接受到不怀好意的眼神和莫名其妙上扬的嘴角，并时不时攀上自己的手腕嘀嘀咕咕：“你手腕怎么这么细啊？”、“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又瘦了。”、“你这小胳膊我一使劲就掰折了吧。”

黄仁俊：……

实在看不下去了，黄仁俊一巴掌拍到罗渽民后背上：“我发现你最近是要飘啊？能不能干你自己的事儿去？”

罗渽民非但不知悔改，还装作没听见的再次捉住黄仁俊的手腕。以致于黄仁俊患上了轻微的手腕触摸PTSD，于是在李帝努抓住自己的时候，黄仁俊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用另一只手猛掐住李帝努的后脖子，把李帝努吓得嗷嗷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黄仁俊看清是自己纯天然无公害的前桌之后连忙松开手，随后才发现，原先最不好意思说得“对不起”仨字儿，随着年龄的增长，不但能脱口而出，还能跟放炮仗似的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连着秃噜出一大串来。

李帝努先是瞪了黄仁俊一眼，随后敲敲桌面，看看黄仁俊又看看罗渽民，憋红了大半张脸，才憋出六个字：“你俩，注意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