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他拿掉糖包,下巴抵在他胸前蹭了蹭,“咱们去大荒山么?”
“你想去?”
“想。”花珏一下直起身子,“花珏在人界待的太久,回妖界反而不习惯。而且,妖界的糖包一点也不香,没有冰糖葫芦,没有糖人,没有豆糕,什么都没有……集市上到处都是白虎豹子大野狼,天上飞的全是乌鸦老鹰大黑鸟,锅里熬的全是黑黢黢的骨头汤,整条街都是血淋淋的肉铺……君上,你让他们也卖卖糖葫芦,卖卖甜酒,别老卖蜈蚣蝎子八爪蜘蛛,好不好?”
凤亭曜淡淡道:“那你先去同这些虎、豹、狼商量,让它们改吃素。”
“君上……”
凤亭曜没应他。
“君上……”花珏有些慌。
凤亭曜垂眸盯着他:“妖想做人,人想成妖。妖性难除,人性难改。”
花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神色严肃,格外认真。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自觉往他身旁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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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不知处山门前有人向守门弟子递了张拜贴,弟子送进去不久,便有内门弟子亲自将来人迎了进去。
绕过廊院幽径,内院琼花树下,正静立着一人,旁边石桌上,放着张七弦古琴。
弟子也不敢扰了清净,轻声慢步退了下去。来人看着树下那人,良久才轻缓了一声:“启仁……”
蓝启仁回过神,缓缓从树下走过来,邀了来人一同落座。
那人扫到桌上长琴,又看向蓝启仁:“今日云陵来的巧,正赶上启仁长琴在此,不知是否有幸得闻一曲?”
“我许久不曾抚琴,只是见今日天光好,将这琴拿出来透气罢了。”
云陵又细看了一眼,这才看清琴上早已快被磨平的顾东亭三字:“原,这不是启仁之琴。”
“是我的。”
云陵看看他,又道:“启仁这是何必?二十年了,该放下了,这些东西也早该收起来,何必再拿出来徒惹伤悲?”
蓝启仁伸手轻轻摩挲过琴上的刻痕,神情有些恍惚:“道也不觉得伤悲,只是恍惚间发现,转眼竟已经二十年了,有些怅然。”
“是啊。二十年了,当年顾氏灭族,金麟台之变,一切,似乎都还历历在目。但逝者已逝,我们这些生者,唯有徒然叹惋罢了。”
蓝启仁看着面前的长琴:“我相信,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屠了顾氏全族。”
云陵目色沉重:“启仁,天大的仇恨呢?顾氏是他亲族,死在他屠刀下的顾老太爷、顾老夫人,是他的亲外祖父母!”
蓝启仁目色悲怆,却无言以对。
“江陵顾氏,一夜化为焦土,全族上下三百八十二口,无一幸免。”云陵说着,苦笑起来,“云中君子,泽被后世,谁能想到这位云泽君竟是个连亲族都能痛下杀手的恶徒?”
“他不是。”声音很轻,很淡,却无形中有一种莫名的笃定和坚持。
“的确也不是。顾氏怎会出妖物呢?他顾东亭哪里是什么顾家儿郎,他本是妖孽,何谈人性?”
“他只是中了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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