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之水,分自云江。
整个云朝中部最重要的主干河流——云江,其自雪谷流出,横贯云朝南北,沿江又有四大分支,先是龙脊岭下分临水一支,临水绕龙脊岭侧,经过京城,然后过函谷,在晋地与晋水交汇,随后穿山涉川,在云洛附近与云江汇合。另一边,便是将楚越分隔开来的楚水,楚在越之北,而越则是被云江的另一条分支——越水分成西越与南越。
而这第四条分支,则是为了抵御南越连年的洪灾而挖的人工运河。云江在楚越之地连分两支,却在南越交汇,交汇之处河道狭窄,泥沙淤积抬高河床,导致水位极高,而南越又地势较低,故而有“西越之水在南高”之说。一旦到了雨水较多的初夏,涛涛江水便会直接灌入南越盆地,人们只能迫不得已搬到西越,使得南越万顷良田变成荒原。
云朝开国之后,先帝解决的第一件事便是南越洪灾,一道运河在楚水越水交汇处开出,将河水顺着地势引入南越,然后穿过百越谷,一头扎入云江,水往低处流,这条运河一开,倒是成了名副其实的主流,曾经那个“地上河”则是慢慢成了一条小支流,再无威胁。
从那以后,南越摇身一变,从一个灾地变成了中原地区河网最密集的地方,再加上多年河泥的堆积,此处更是土地肥沃,甚至西越当地人也争相迁移入南越。
由于河道密集,船只往来极为方便,西越又是经商大户聚集之地,与楚地的商船来往更是密集,瘟疫虽起自荆楚,但没出一月就荼毒了整个越地,也是因此。虽然越王及时封锁了所有河道,但还是有人偷偷逃离楚地,一月之后,南越、西越无一幸免。越王因此大怒,命数百修士搜捕这些偷偷潜逃入越的楚人,并下令,再有偷逃者,满门抄斩,不留情面。
京城外的码头上,阴平掳正指挥水手们将支援楚越的医修们的行李搬上船去,为了保护大夫们的安全,云皇还专门叮嘱阴平掳组织了一个护卫队。
策母则在一边千叮咛万嘱咐,一旁的阴策连连点头。
“哥!”阴策心中一紧,便看到一身劲装的阴虹雨冲上前来,直接趴到阴策怀里,双腿死死卡在阴策的腰间,阴策一口气没回上来,差点被憋死。
“小雨,快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成何体统。”策母的话中带着些愠怒。
阴虹雨连忙放开阴策,挠挠头站到阴策身边。
“这次你要好好保护你哥,万不可调皮捣蛋。抗疫灾和打仗一样,是很危险,很严肃的一件事,万不可分心大意。”
听着是在嘱咐阴虹雨,阴策还是感觉母亲在提醒他。阴策现在是越来越觉得他母亲难以捉摸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把他的母亲当做一个普通的女人,与父亲相恋,然后嫁入阴家。现在看来,母亲的背景和人脉,肯定不简单,她甚至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入楚的目的,看来此番入楚,可不能乱来呢。
吃过送别的宴席,入楚的船便起航了,长帆拉满,顺流而下,速度极快。
“朝辞临安鼓乐间,夕闻长乐渔歌弦。
一梦一醒晋城至,不待晌午尝面鲜。”
此诗所讲,果然不假,夕阳渐沉,船已经到了长乐城,长乐城背靠云江,城后就是渔船码头,此处没有河湾,不适合大型商船停靠,却正好成了渔民打渔的上佳流域。不远处江流改向,河流变急,上游又靠着龙脊山,只有此处水流平缓,水草肥美,鱼虾甚富。小城长乐,靠着渔业,也弄得是远近闻名。
知足常乐,这长乐城起此城名,确是有一番韵味在其中。
“长乐城倒不失为一个闲游散心的好地方,明年开春去逛逛也好。”
阴策笑叹,一旁的阴虹雨也很是兴奋,拽着阴策的袖子求着阴策一定要带上她。阴策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入夜,阴策所在的舱房里传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来,邻房的裴之涣嗅到这丝气味,瞬间感到心情大好,经脉畅通,四周的天地灵气缓缓流入,一时间居然有一种要突破的错觉。循着气味的方向推门出去寻找,却发现阴策的房前已经站了不少太医,为首的几位扒着门缝往里看,嘴中满是赞叹之辞。
“成了!”
屋内阴策欣喜地叫出了声,鸿影鼎丹门呼的打开,里面滚出几颗晶莹如玉的药丸来,在外面的几位太医看的眼睛都直了,连忙推门而入,哗啦啦一帮人就这么冲了进来,给阴策吓了一跳。
“各位老师......你们想干嘛。”
“阴公子居然会炼药,还如此有经验。我们这帮老头都自愧不如啊。”
“是啊。”太医们七嘴八舌道。
“老师们抬举我了,这是我第一次炼药。”
“哗——”
太医们的震惊更甚,讨论声也越来越大,顿时一片哗然,议论声吸引来了更多的太医,到最后基本上半个船的大夫都挤了进来,虽然阴平掳给阴策安排的舱房很大,但也顶不住这么多人进来。
“阴公子能否再炼一丹给我们这帮老头子开开眼。”为首的太医道,众大夫也是应和,阴策正好准备再起一炉,也就答应了。清理好药渣后,阴策又开了一炉,也不知是不是这么多人看着让阴策紧张了,这一炉丹成色不如那第一炉,但也已经属于上品,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医颤颤巍巍的接过丹药,无不面露艳羡之色。
药脉一途人才还是太少,修士们修医脉一途已经是极为艰难,再分心去习药术一脉,若是没有出人的天赋,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不可估量。阴策也是接触了鸿影鼎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对药脉也是天赋极佳,甚至超越了对医道的感觉,阴策还在后悔为啥没有早点入了药脉,非要等到这医脉瓶颈之后才迫不得已另找出路。
阴策不知,这惊人的天赋乃是羽寒蝉所赋予的,有羽寒蝉那来自天道之树的道韵支撑,阴策对医、药的理解都是直入本源,进步飞快,不足为奇。
整个船度过了极为热闹的一夜,直至东方天空泛白,太医们才一一告别,回房补觉去了。阴策安顿好连连打哈欠的阴虹雨,这才松了一口气,于是,跑到甲板上去看日出,江面宽阔,风平浪静,看着船前天水一色,云淡风轻,江边青山云雾缭绕,如同仙境。
此番此景,让阴策心旷神怡,满心舒畅。
不禁作诗吟道:
“碧云孤开一泛舟,风月醺光醉花楼。
何必起笔画山水,青山自予仙匠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