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天晴

“回来了？”妈妈表情有些不好，爸爸早上一声不吭就走了，让她跟担心。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晴，要砍些柴来烧瓦和砖。”爸爸把找赵叔烧瓦的事儿给妈妈说了，还说了咸鱼家吃狗肉的事情。

　　妈妈瞪他一眼，不明白这个人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还是不在意随意敷衍？想说他几句吧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能干巴巴的说：“到时候我也去，我砍你拉回来。吃饭去吧，菜都凉了。”

　　太阳早早出来，从破洞射出，妈妈眨眨眼不想起来，但是好不容易天晴可不能懒过去。爬起来推推爸爸，“起床，晴了，晒晒东西。”

　　“嗯。”爸爸呓语，翻身继续睡，女儿被一把搂入怀里，瞪着眼睛看着妈妈。妈妈笑笑，也没再喊。

　　煮好面条再叫一次，自己先吃了。背着篮子去坎下地里薅一篮子猪草，哒哒哒砍的热闹。爸爸总于睡不着爬起来，抱着小傻瓜亲了好几口。妈妈说：“面条都糊了。”

　　“糊了喂猪去。”

　　妈妈一把猪草丢他身上，“都是油盐烧出来的！败家玩意儿。”

　　爸爸立刻说：”马上去吃，嘿嘿。”

　　妈妈看着他笑呵呵的样子低头不语，仔细砍着猪草。爸爸回头说：“慢点，小心手。”

　　“知道了。”

　　刚来妈妈不会砍猪草，奶奶去世时拉来的猪要喂，她砍了几次手才学会。只是技艺没精猪就杀了，猪是拉到大姐家杀的，怕跟家里白事冲突。猪下水他们家一点没得到，姐夫就过来几天，敷衍的不行。偏偏这个人脾气大，周围居民也不说些什么，妈妈每每有些气闷，又能如何呢。

　　太阳才出，水汽还很重。爸爸拿一件外套出来给妈妈披上，“早上凉。”

　　妈妈笑着穿好，“松一下地吧，后天赶集把青菜和辣椒摘点去去卖。”

　　“嗯，你要买什么吗？”

　　“买点酒曲回来吧，之前做的要吃完了。赵叔过来得管饭，买点肉、豆腐，再买点黄豆回来做豆豉。家里来个人也没什么菜，豆豉好调味。”

　　妈妈念叨了不少，爸爸尴尬的说：“要不晚上你记下来？我也记不住啊。”

　　妈妈嗔他一眼，“去松地。”

　　爸爸拿锄头刚要走，两个侄子过来找。“舅，去钻洞吗？镇上来个朋友说要一块儿白笋石，给八百，我们约着一起去啊。”

　　爸爸想了想决定去，妈妈不同意，想冷脸对两个侄子。爸爸却执意要去，两个侄子说去的是对面猴子崖的山洞，浅，光好，不危险。妈妈劝不住抱着小傻瓜扭头走了，爸爸过去安慰道：“危险我就不进去，放心。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工作。”

　　最后爸爸还是去了，但是两个侄子带着去的却是神庙山那个狭隘的山洞。那个老板要偏青色的石笋，只有这个洞符合。进去一次给二百块钱，还要保障老板的安全。这个洞的入口是仅够一人爬过去的缝，两块巨石挤压二成。爸爸见老板也去立刻转身要回家，老板加钱到三百，爸爸严肃的看着两个侄子说：“这个山洞出过事你们不知道吗？还敢带人进去，出事怎么办？赶紧回家去。”

　　说完他也走了，心里一阵的不舒服，路过神庙朝里面的菩萨和手，也没许什么祝福。快到家看时间还早，扭头往自家山头而去。太阳高照，水汽散的很快，没爬多高呢背上汗湿一片。

　　爸爸仔细搜寻着山林，枝丫刷了脸好几道。找到五株兰花，叶子茂盛，花芽壮实。其中一株叶子偏金色，有三支花芽，看着就不便宜。他摘好些大叶子包好，中途还看见几棵泡皮树挂着虫子钻出的绒渣。这是树虫钻的，爸爸二话不说就砍了，刚好够一捆，好拖回家。

　　爸爸回来妈妈就往他身后看，“没心和二货呢？”

　　“不知道，我中途就走了。他们去的神庙山，两个小骗子。”

　　“让你不要去，活该。他们是……他们的话也能信，唉，说他们坏吧又跟他爹不同，说不坏吧有时候真的让人不能认同。”

　　爸爸笑笑说：“太年轻，不懂事而已。再说，人嘛，哪能十全十美的。”

　　妈妈亲爸爸一口说，“我觉得你十全十美。”

　　完了不好意思的扭头离开，爸爸迅速搂住妈妈的腰回亲一个，“你在我眼里也是，饿了，做饭吧。”

　　“饿了还不知道回来吃饭。”

　　爸爸献宝的拿出柴中间的兰花说：“这不是去找宝贝了嘛，你看喜欢哪个我们养起来，剩下的拿去卖掉。”

　　妈妈看了一眼说：“都拿去卖吧，现在也没时间养。”

　　“怎么会，就这株吧，就它稀奇好看。”爸爸把浅绿带金的那株拿出来，其他的捏好土仔细放在院子土墙下。种在原来种了洋姜的地方，现在那些洋姜郁郁葱葱，已经有几朵黄花开出来，跟百日菊没差，很是喜人。妈妈一路看着，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和笑意。

　　兰花加上后来爸爸又去找的一些草药一共卖了一千块钱，那株爸爸特地种下的兰花占了大头，卖了六百块钱。本来爸爸没发现它藏在一堆兰草和草药里，是一个爷爷扒拉出来要买才知道。原来他走前妈妈偷偷挖出来塞到了一堆兰花中，这两天爸爸起早贪黑的上山找山货，妈妈看着也心疼。伤还没好彻底呢就要劳累，回来还拖大捆柴火，想说他不爱惜身体，可看着那张脸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在饭食上努力，哪怕都是素菜也要精心炒制。晚上瞌睡着也要仔细给爸爸按摩一遍全身，看着他身上还有些痕迹的伤就红眼。

　　爸爸最初不想卖那株兰，老人家执意买，还给这么好的价钱，爸爸想着之前拉电的想法狠心卖了。

　　卖完就去电力局谈拉电的事情，请里面一个人吃了顿饭二百块钱没了人家才说过几天去，让爸爸买好线和电表等东西，爸爸笑呵呵答应下来。回去路上看见一个红色发卡特别在意，走出去好远又跑回来买了。老板娘调笑道：“买给女朋友啊？”

　　爸爸憨憨一笑说：“结婚了，给老婆。”

　　“哟，小伙子是个好男人，你老婆嫁的好啊。”

　　“我也娶的好。”

　　仔细把发卡放胸前的包里才继续买东西去，忙完都下午四点了，走回去要三个小时，有一大截山路会滚石头，晚上走不太安全，主要是怕妈妈担心。紧赶慢赶赶上一辆满客的货车，都爬上去了大侄女婿叫住他：“舅，骑我摩托回去啊。”

　　爸爸又下来聊几句骑上摩托车，坐车回去要五块钱，骑大侄女婿的摩托不要钱，同样是送到猴子崖边还是第二个选择好。结果到镇上的时候大侄女婿遇见朋友请吃饭，爸爸跟他们也不熟不好意思跟着，只好从镇上这里走路回家。大侄女婿朋友送了一箱牛奶提着，爸爸觉得好像还不错，感觉像个捡便宜的老鼠，这里拿点那里拿点家里就富起来了。

　　跟几个小年轻聊半个小时，回到家还是七点了，妈妈瞪他好几眼，“说了不要拿姐姐家那边的东西，你怎么老不听啊。”

　　爸爸反驳道：“机车要送我有什么办法，再说我们聊得来，这也算是打牌赢的嘛。”

　　原来那半个小时爸爸和几个年轻人来了两局牌，那几个觉得他技术不错，说笑间就送出箱牛奶。妈妈见爸爸不以为意的表情就很无奈，她就是不高兴接触那边的人，要是可以她还想让大姐离婚呢。但是这些话她跟爸爸再亲也不能乱说，见他不在意也就歇了心思，到底是姐夫，能怎么办。

　　爸爸拿出发卡转移妈妈注意力，妈妈看着大红的发卡无语又高兴，亲他一口去收拾篮子里的东西去了。爸爸抱住小傻瓜傻笑，脸上还有妈妈唇瓣温软的触感呢。

　　隔天还是继续去砍柴，赵叔说烧瓦要不少柴，要是有煤就更好了。可煤五毛一个，太贵。好在这几天都晴，砍柴的同时把山林也修理一下，一举多得。砍柴就爸爸去，妈妈在家把柴火修理出来，适合的木材要留着，粗的劈好堆起来，趁太阳好晒干。

　　这天大姐背着背篓过来，妈妈忙放下斧头招待，“姐，你来了，屋里坐。”

　　“我来弯子里种几棵瓜，顺便给你们拿几只鸡仔儿过来。一个月前给你们家孵的，十三只小母鸡呢。”大姐拿出篮子里两个纸盒子，里面装了二十只毛茸茸的小鸡，萌的不行。

　　“留了好久的蛋吧？我放院子里去。”

　　“你围个栏，晚上多注意别被夜猫子偷了。”

　　“哎。”妈妈拿个板凳让大姐坐才去收拾鸡仔儿，大姐自己转屋里摸出奶奶常吸的烟筒吸起来。

　　妈妈进屋把备下待客的毛烟拿出二钱给大姐说：“吸烟不好，少吸点。”

　　大姐笑笑说：“习惯了戒不掉咯。”

　　“想戒还能戒不掉啊。”

　　转头间妈妈数了二十块钱过来，“这些姐拿着。”

　　大姐没接，“别多事儿，收起来。散仙要养身子，你也要补，用钱的地方多的是。趁地没种赶紧肥起来，过几个月我家地里的豌豆和蚕豆收了送点种子过来，趁早还能得季早秋豆子。”

　　妈妈收起钱，很多事情不能客气，也不是自己不想就能推辞的。两个女人说了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大多数时候是大姐看着她砍柴边说地里的事情。大姐种了半辈子地熟的很，很多都是持家的独门技术，妈妈认真的记下，不懂的还仔细问出来。

　　做一口烟的功夫，大姐抱抱小傻瓜，亲了好几口，孩子语气的逗小傻瓜：“姑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小傻瓜啊，哟哟，再亲一口！”

　　“多歇会儿啊？”

　　“不了，还要喂猪勒。”

　　“姐夫，老六和老二不是在家？”

　　大姐笑着说：“老六放牛去了，老二家那个不消停，哪能帮我喂猪哦。”

　　妈妈不好再说，二侄子媳妇是个别扭奇怪的人，跟公婆合不来，还懒，而老二又是个有点傻的。说起来哪家没点不合心意的事情呢，临走妈妈把还剩的几瓶牛奶分出一半：“拿回去给侄孙女儿，散仙赶集别人送的，我贪嘴喝了好几瓶了。”

　　“你喜欢就留着喝呗。”

　　妈妈笑笑，塞到大姐背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