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背着一篓子谷子,倒在院子里的竹垫子上,汗水顺着下巴要掉不掉。撩起汗衫往脸上一撩,见妈妈出来,黑红黑红的脸上挂着笑,
爸爸“别出来了,怪晒的。饭好了吗?”
妈妈“好了,你说你一个主人家怎么先回来了!”
妈妈看看后面怪道。
爸爸“这不是我腿快嘛,他们后面呢。煮的什么菜?我来摆桌。”
妈妈拿两个盆出来,舀上水,
妈妈“洗洗。都摆好了,等他们回来就吃饭。”
爸爸“你别累着,看着就吓人。我说去叫大姐过来帮忙煮饭,要不就让赵叔煮,你偏不。”
妈妈“你不知道姐夫什么人啊,我不请他家的他就别想请你过去。差他一个不是?赵叔家里就没活计,找过来怎么还?”
爸爸“给钱不就行了。”
爸爸嘟囔。
妈妈“你啊,死脑子,赵叔会要不?这不是尴尬嘛。”
爸爸“我去年还去帮他修楼了呢,你怎么不说。”
妈妈“我买补品还找他借钱了呢,你怎么不说?赵叔这人有空帮忙哪家有事他不来?还要你去请啊?不来就是没空,傻的你。”
爸爸“是是是,你明白……”
婶子“哟!就说小散仙步子快的飞起,可不就是赶着见老婆来的。你们还不信,瞧这亲的,汗都没擦就挂一块儿去了。”
院子下面冒出一串背篓,一个脑袋奋力抬起的女人笑呵呵的调笑,声音响亮。
妈妈撩起大肚子上的围裙擦擦手,赶紧喊:
妈妈“热吧,赶紧进屋凉快凉快,马上就吃饭了啊。”
大婶忙说:
婶子“你慢点儿,看着吓人。我们都回来了不用你着急。”
爸爸也说:
爸爸“就是,我来就好。”
说着去拿妈妈手里的瓢,妈妈偷偷瞪他,小声说:
妈妈“去打水去!”
爸爸“嘿嘿……”
爸爸笑着提桶去左边院子提水。
妈妈又拿出来两个木盆招呼着,
妈妈“赶紧洗洗,谷子毛刺的难受,毛巾挂窗户上呢,婶子、叔自己拿哈。”
一个汉子说:
大叔“哎,你忙吧,我们自己来。”
妈妈笑笑转身。
今天,明天,小傻子家收谷子和玉米,家里来了七八个村人帮忙。婶子、叔的都是熟的不行的。妈妈是外面来的,爸爸毕业拐来的。听说家里没什么人了,跟着爸爸就到这个小野沟里。守着几辈子的烂房子,磕磕绊绊的打算过日子呢。
刚嫁进来那会儿,什么都好奇,什么都不会,爸爸也不是很熟。家里大半的东西被入赘的姐夫家拿去,回来意思意思的给了老屋这个烂房子。家里亲戚看不过去,唠叨许久,爸爸只好去政府拿过属于自己的那一半东西。好地好土的都没拿回来,就拿回了烂房子周围的一座山头和房子外面一圈地,挺大的,林林总总几十亩呢。可院子坎下半截山,石头全占了,疙瘩坑里棵把玉米,收起来养活两口子加一个娃还好吧。妈妈没意见是因为田啊地啊都在房子周围,哪也不散,多好。
现在邻居们都熟了,就觉得这个女人好,偶尔笑笑爸爸,瞧瞧他老红的脸乐不可支。
午饭吃了一个半小时,大家边吃边聊,桌上菜添了好几次,最不耐吃的还是那碗淡菜。戳上满满的蘸水,刨一大口饭,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白米饭虽然杂着玉米饭,味道也超有嚼劲儿。大蒸子饭见了底,大家都吃停了爸爸才把碗装满,就着剩下的油底子拌拌,呼哧呼哧的刨。妈妈把一碗不剩菜的淡汤往他面前推,
妈妈“喝吗?”
爸爸“不喝。”
妈妈“那我收了。”
爸爸“嗯,收吧。”
大家还坐在堂屋里,大门打开,抽老烟的,互相递着,老娘们儿也混着说些荤话。大家都习以为常了,等着主人家吃饭收尾。哪家不这样,干活得自觉吃饱了,主人家客气几句再客气就尴尬不是。
饭还剩下些,爸爸端碗进灶屋轻声说:
爸爸“一会儿饿了拿几个鸡蛋炒了吃了,晚上煮新的。”
妈妈“知道了,饿不着你儿子。”
爸爸“说得不像你儿子似的。”
爸爸笑着,偷摸摸往妈妈屁股捏一把,被妈妈狠狠拍一巴掌,
妈妈“臭不要脸!”
爸爸“嘿嘿,圆溜溜的,胖了不少啊。”
妈妈“滚一边去,瞧你这急样子,臊不臊啊。”
虽然气呼呼的骂着,面上却是笑的。两个人声音轻巧,偷偷摸摸的,也不知道是灶房火热还是羞的,脸都红扑扑的。
爸爸出去跟那些邻居又说了二十分钟话,才叫着大家去干活。今天把谷子都收了,明天玉米就能全收了,他们家就没活计了。
妈妈慢悠悠的洗着碗,他们走后又出去看了看,赶一圈鸟和鸡又进屋去,不一会儿又出来瞧瞧。灶房收拾完。出去把谷子推开晒起来。抬头瞧瞧烤人的太阳笑了笑,
妈妈“两三天就能干吧?”
早上谷子已经打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是背回来,偶尔回来一个人。妈妈备着凉开水放堂檐下,还有一盘子之前腌的糖李干。来的人会抓一把吃着走,偶尔婶子还说:
婶子“幻影腌糖李的手艺不错啊,回头教教婶子哈。”
妈妈“好啊,婶子喜欢吃晚上饱点给你拿回去。”
婶子“哈哈,那好啊。”
妈妈笑笑,把捡好的米筛了筛,洗洗又该煮饭了。中午的酸菜红豆加点腊肠进去一起煮,淡菜煮一锅。豆腐还有一顿,得留着明天中午吃。炒一盘猪肝,那个坏的快,姜和辣椒多加点。米片炸一盘子,炒个娃娃芽和肉,搅一大碗年渣闹,差不多晚饭了。
晚上热闹,男人会喝一杯酒,聊天聊到半夜。爸爸不惯着,晚些就伺候妈妈去了,大家自觉散了。第二天老早过来,爸爸煮一锅面条,汤是妈妈晚上煮好放水里搁着的,热热就好,还有一碗红火火的辣椒油和一盘子香菜、小葱。
婶子“幻影还没醒?”
婶子问。
爸爸“没呢。”
婶子“多睡会儿吧,不过到日子半个月了怎么还不生啊?要不找接生的看看?”
爸爸“不了,明天送医院去。”
婶子“她怎么去啊?肚子这么大!还是家里生吧。”
爸爸摇摇头,
爸爸“得去医院,家里我不放心。我背过去,几天前才背去一次,不差这一次。”
婶子“要我说去了就住那呗,来回麻烦,还累人。”
爸爸“这不是家里没人嘛,不放心。她也没要生的感觉,医生只说快了,具体日期又没有。医院里床不好,住一晚还贵。来回也就半天而已,不累。”
婶子“行吧,有什么事不懂就问婶子啊,婶子过来人。可能没你有文化,带娃的事儿婶子熟着呢。”
爸爸“那是,到时候一定劳烦婶子。”
妈妈起来人都走了,外面的院子另一边已经摆好竹垫子,谷子上面的布没有揭开,怕鸡给刨了。妈妈撑着腰一点点拉开,拿耙子推开。
回屋吸了已经凉掉的糖鸡蛋才去洗碗,准备煮饭。菜是爸爸准备好的,妈妈洗洗就好。菜地除了边上这块她也去不了。
洗了菜,去把篮子里的烂菜叶砍碎搅点糠去喂猪,洒几把玉米丢到左边院子空洞上。那些鸡也不知道往哪里就都钻了出来,嗝嗝嗝叫个不停。等妈妈再次出来只有一地鸡毛和粪便,拿扫帚扫了倒到猪圈角落边的粪堆里。
往猪圈前走一圈,瞧着上面窝着的几只母鸡,忍不住伸手进去摸了摸。热乎乎的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孵出来。瞧够了才去煮饭,还熬了一锅绿豆汤放水里凉着。
大家回来后先喝一碗绿豆汤,歇上十分钟才吃饭,感觉舒服很多。别家好像没这个安排,回来歇几分钟就吃饭了,热的汗淌,吃不了多少东西。
下午一个汉子送玉米回来,妈妈叫住他,
妈妈“叔啊,能不能让散仙回家一趟?让他快点,我有点事儿。”
大叔“好,我到地里就说。”
妈妈笑笑,回屋脸色都白了,摸上床躺着,慢慢吸气呼气……
妈妈“小傻瓜,你生的可真凑巧啊。”
爸爸刚好不放心,背一篓子玉米到半路了,听见叔的话忙把篮子给他:
爸爸“叔,你给我背回去,我找王奶奶去!”
说完篓子一丢就跑了,玉米倒一地!邻居大叔一脸茫然,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忙先去地里,叫两个婶子先回去看看。婶子也不矫情,空手就往小傻瓜家赶。到的时候妈妈只是阵痛,还没有破羊水。
婶子“怎么样啊?”
妈妈笑笑说:
妈妈“还好,得烦婶子帮忙了。”
婶子“瞧你说的,李婶啊你去烧水,我把外面收拾收拾,一会儿别让那些男人们冲撞了。”
李婶“哎!”
半晌爸爸带着王奶奶过来,王奶奶经验老到,开始安排。偏屋里隔出来,生孩子。婶子过来说:
婶子“让人晚上去我家吃饭,东西什么的先送我家去,你有空了再去搬回来行不?”
爸爸忙点头,
爸爸“好,谢谢婶子!”
婶子“不谢,先恭喜啊,我去地里说一声,回头你过来我家拿饭,看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做饭吃了。”
爸爸“行!我就不客气了。”
婶子“嗨,瞧你说得,我走了哈。”
王奶奶和李婶子一起在屋里头忙,没人送水送剪刀,爸爸只能自己来忙。汗都没擦一把,拼命往灶洞里塞柴火,两个锅李婶刷的干干净净,一锅煮着布和剪刀什么的,还有一把艾草捣碎了放一边。
一会儿李婶出来说:
李婶“把开水凉着,别凉过了,多凉点。”
爸爸”哎!”
爸爸又去找两个大木桶舀水,舀前把桶刷了又刷。
晚上还没有生,婶子拿着饭过来,
婶子“幻影有没有吃东西?”
爸爸“喝了几个鸡蛋。”
婶子“嗯,你的,赶紧吃吧。”
爸爸“等一下,她生了我再吃吧。”
婶子瞪他,
婶子“没力气怎么等?赶紧吃,剩下的我来。”
爸爸笑笑,呼哧呼哧刨完一大盆饭,吃完放到一边,接过婶子手里的活计。刚好里面唤人进去,婶子端着水进去,大半夜孩子才出生。婶子抱着孩子出来,笑呵呵的喊:
婶子“一个大胖姑娘!漂亮的,净赶着娘长了。”
恋春寒非常抱歉,我还不会用这种方式更改文,它就这样消失了,没办法,我只能再发表一次,造成读者困扰很抱歉,没办法挪回去了,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