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林梅轩服下幻梦之后,便连夜赶回神医谷,他坐在那棵梅树下,摩挲着粗糙的树皮,低声说道。
林梅轩梅娘,你将我们的女儿教得很好,这幻梦确实不俗,只可惜小姑娘慈悲心太重,这药效竟是令人昏昏欲睡,不觉外物所感……
林梅轩话还没说完,眼皮便沉重地合上了。
幻梦,药效如其名。
林清然在里面添加了幻梦花的花瓣所研磨的粉,会让人昏昏欲睡,大梦一场,在睡梦中了无声息地断了气。
毒素已经开始蔓延的林梅轩,明明上一秒还记得自己坐在那棵梅树下,下一秒却身陷迷雾之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密的白雾之中。
林梅轩试探性地往前走去,便见迷雾消散之处立着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只见那姑娘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翠绿的裙子,在这迷迷蒙蒙的雾气中更是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直如雨打碧荷,雾薄甭山,说不出的空灵轻逸,那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更叫人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思。
这姑娘仔细看去,正是少女时候的林梅娘,与林清然有着六分的相似。
林梅轩的身子踉跄了两下,跌跌撞撞地向自己招手的少女跑去。本来有些苍白的脸因为激动而显出几分红晕来。
林梅轩梅娘!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肯见我了是不是?
他想拥抱面前的少女,却在自己伸出手时瞥见自己手掌上的茧子和有些干燥苍老的痕迹,愣了愣。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面前那个巧目盼兮的林梅娘,苦笑一声落起泪来。
林梅轩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梅娘,我得到了一切,却永远失去了你……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可以就做一个闲散大夫,不做什么谷主,哪怕师父不愿意将你许给我,我也不管了,我就远远地离开你……远远地离开神医谷……你也就不会恨我是不是?
“林梅娘”歪歪头,笑着说。
林梅娘梅轩哥哥,梅娘从来就没有恨过你,梅娘以后要嫁给梅轩哥哥!我们去找阿爹阿娘!
“林梅娘”四处张望,找不到父母的少女恐慌地落下泪来,在看到迷雾背后神医谷遍地的献血,被人杀害的父亲,自戕的母亲痛苦地哀嚎起来。
林梅娘是你!是你!你这个杀人凶手!我恨你!我恨你!你去死!你去死!
林梅轩浑浑噩噩地望着四周突然变换的血流成河的场面,他有些发愣,感觉自己的思维似乎被冻住了,他慢慢垂首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手中的滴着血迹的长剑,突然笑了一声。
林梅轩梅娘,如你所愿……
林梅轩举起手中的长剑,狠狠地插入肚腹之中,巨大的痛意像是潮水一般包围住林梅轩,让他蜷缩在地上。
以此同时,靠在梅树下的林梅轩在药效的作用下,脑袋无力地歪倒在肩膀上,彻底没了气息。
幻梦一场,人间苍凉。
孤身绵影化其长,楼亭玉阁尽凄凉。已是黄昏独自愁,迟暮之年谁与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