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约小燕子去毓庆宫,在窗外观望上课的绵亿和永琰。
朱学士学富五车,教的极其用心,正在问两人一个问题。
永琰能言善辩,机变灵活,被朱学士大力夸赞,绵亿就显得老实多了,回答的诚诚恳垦,占得一个稳重。
永燕看了会儿,就走向御花园散步,园里新栽了片紫竹林,正郁郁青青,绿荫连天,斜后方种了几棵木槿树,正是开花的时候,风一吹,零散的花儿就飘飘荡荡的飞过来,沾到两人身上。
小燕子挽着永琪的胳膊,慢悠悠的走着:“听令太妃说,你最近对他们的功课抓的很严啊,每天都要问,还加了一个时辰的课,下了课还要去练骑射,他们还小,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永琪笑着拂去她头上的落花:“令太妃跟你抱怨了?”
“没有,令太妃明白着呢,只是提了一下,是我担心孩子们身体吃不消。”
“严点他们才能尽快成才啊,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心里有数,”永琪歪头玩笑道:“要不要我把西儿送过来?”
“你敢!”小燕子偷偷拧他:“我才不要女儿这么辛苦呢!”
永琪揉胳膊:“嘶,轻点,注意影响!”
小燕子使劲晃他:“你不许送!”
“我哪舍得送啊,你还当真了!”
小燕子又噎他:“那你是不想女儿成才了?”
永琪一本正经道:“西儿我是要带在身边的,我亲自教。”
小燕子满意了:“这还差不多!”随即感慨道:“我看西儿跟我一样,肯定是——走进课堂模模糊糊,走出课堂就明明白白!”
永琪摇头宠笑:“但是——她答阿玛容易容易,阿玛考她难得难得!”
小燕子哈哈大笑。
远处,恰逢太后也来看绵亿,令太妃去迎接,两人闲话走着,往前看到永琪和小燕子在交错的树影和飞花中,亲密依偎而笑,这一幕显得那样不真实,却教人移不开眼,两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令太妃觑着太后,悠悠开口:“别说皇上皇后了,就是寻常夫妻,恩爱成这样也难得,看着多让人羡慕啊!咱们这宫里,总不该都是冷冰冰的怨偶吧。”
太后隔的很远,也能看清儿子的满足和幸福,苦笑一声:“妹妹是在埋怨我当初拆散他们?”
令太妃作为以前太后以死逼亲的旁观者,当然替小燕子委屈,深觉太后偏激固执,但是如今狼烟四起,拷问着每一个人的心…如果齐大非偶是一个必然的结局,当初应该放纵吗?
旁观者没有亲历,又有什么资格置喙呢?
她诚实的摇摇头:“不,我也是当额娘的,如果换到我身上,我也不敢保证完全支持永琰,毕竟…这是皇宫啊!”
“大家都说,永琪为了一个女人,总是和所有人为敌…他舅舅去劝他,他一句话就堵了舅舅的嘴——不为女人,还叫什么男人!他舅舅又气又服,说他够爷们儿,但这一关是难过了…”太后哭笑不得:“这孩子,到底像谁啊!”
乾隆的多情,二人都再清楚不过,双双失笑,令太妃道:“我看皇上也是为了您,他看够了您的眼泪和寂寞,不愿再重复悲剧了。”
太后从没想到这一层,惊愕的看她:“怪不得先帝那么宠爱妹妹,妹妹这话让我…让我…”往昔画面点点滴滴在脑中闪过,让她突然明白儿子坚持的意义,愧悔交加,真是当局者迷:“永琪从来没对我说过。”
“如果有一个人,能让他对小燕子忍痛割爱,也只有您了,”令太妃抬眼望天,边界分明:“姐姐,您没觉得宫里的日子太无聊了吗?今天和明天都没有区别…我还记得小燕子进宫那年,好像天都蓝了点,她敢对先帝大吼大叫,敢对先皇后不恭不敬,敢为了我们两个鸣不平,去宝月楼找先帝评理,还挨了一耳光…”她不由笑了,期盼的望向太后:“虽然这是皇宫,可是如果容不下一个小燕子,可怜的不只是她,也是我们这些后宫的女人啊!姐姐,外面的事我们帮不上什么,但至少让孩子们回到家,有点温暖吧!”
“妹妹说的是,这些年我也懂了一点了,”太后叹了叹,拉令太妃拐弯另寻小道,避免相遇打破那动人的亲密:“这路让孩子们自己走吧。”
永琪和小燕子相谈甚欢,都未察觉远处。
永琪拨开一支垂落的竹叶枝,沉吟片刻,不得不和小燕子谈论起绵亿。
“绵亿昨天画了一幅这里的竹子给我看,画的很不错,我看他有这方面的天赋,朱学士也这么说,男孩这年纪正是淘气的时候,但他一画起画来,就能认真坐上几个时辰,有这个沉稳劲儿,他骑射也能练好。”
“说不定绵亿以后能当个有名的画家呢!”小燕子回想课堂上那一幕:“永琰看上去是个读书的料子,人小鬼大,什么事都有主意!孩子们各有所长!”
“如果论当皇上,好像还是永琰适合点,敢说敢做,”永琪叹了口气,微微愧疚:“绵亿这孩子…被我吓怕了,又没有额娘在身边,胆小一些,我担心他压不住阵。”
小燕子听着发慌:“怎么说起当皇上了,你还不到三十呢,年纪轻轻的,哪用这么早发愁他们谁合适,永琰才九岁,绵亿才六岁,长大了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我是在考虑立储的事…”永琪说着停下脚步,认真问道:“小燕子,你想不想我们的儿子当皇上?”
这个问题小燕子确实没仔细考虑过:“我们还没有儿子呢。”
“要是有呢,如果我们第二个孩子没掉,说不定就是个儿子,已经一岁多了…”永琪陷入伤感,又立刻振作起来:“你不是还想要个儿子吗?要是又有了,你想过他的未来吗?”
“那要看儿子自己想不想做吧,即使他想做,也要有想做的本事啊,如果绵亿比他强,你也不能那么偏心吧!”
永琪笑了:“说偏心是有一点,我想我们的儿子一定雄才伟略,可以继承我的遗志,当的起一代明君,会好好保护你。”
小燕子撅嘴:“你干嘛要说这些啊!有你保护我还不够吗,哪用儿子保护…”她转念一想,小心的问:“又发生什么事了?”
永琪明白如实以告,比瞒着小燕子更让她安心,斟酌着说:“你也知道,现在朝堂上一直攻击你,最大的原因还是你汉人的身份,他们当初因为皇阿玛的遗旨,再加上和珅等权臣的支持,暂时顺了我的意,现在局势变化了,他们又找到了充足的理由,除了王画颜的事,他们又借口箫剑去缅甸是通敌,连月月的身份也被扒了出来,要逼我废了你…”
“呵,通敌、叛党都出来了…”小燕子这大半年来听够了她的罪过,这次到顶了,只能苦笑,内心却是极其害怕的,她强装镇定,不让永琪看出来:“我哥为什么要去缅甸?”
永琪亦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知道,按理说他应该避嫌,但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不得不去!我想箫剑一定会给你写信的,你看到信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们知道他去做什么,才能想办法证明他的清白!”
清白…
小燕子知道那清白也会变成污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关比当初的父母关要难过千倍,她迷茫了:“永琪,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们该怎么办?”
永琪恳切的扶着她的肩膀:“只要你不后退,我就什么都不怕,你答应我,不能后退!千万不要觉得为我好,没有你,我什么都不好!”
“可是…”
“不要可是!”永琪和她额头相抵,握紧她的手:“小燕子,你说过不和我分开!我要你再说一次,你必须给我这句话,这是我全部的力量!”
小燕子感受到了永琪那巨大的恐慌,他的手都在颤,他和欣荣结婚前夕,他们在挂满彩带绣球的漱芳斋互诉衷肠,他就是这样的恐慌,这次甚至比那次还要厉害,他那时也要她一句话,他说等不到这句话,他会疯掉的。
从始至终,他要的,都是同样一句话。
小燕子在他飞花掠过的眼睛里沉溺,她爱他的眼睛——比辽阔的天空还要美,她就在这里面体会到了真正的自由,她情不自禁的吻上他的眼睛,轻轻安抚他不安的心。
永琪阖眼享受。
睁开时,小燕子的目光温柔且坚定:“我还是那句话,就算石头烂了,我也不会离开你。”
永琪踏实了,咧嘴笑起来,开心的蹭蹭她的鼻子:“有办法的,小燕子!听我细说——箫剑、王画颜、月月的事都是幌子,栽到你头上就是你,说不是你也就不是了,他们拿这些说事,无非就是想找些由头废了你,可他们为什么想废了你呢?说白了,那些满臣们最忌讳的也不是你的汉人身份,否则当初死活都不会同意的!
汉人满人不重要,能保障他们的利益才重要!我们两个一直以来都没有门第、贵贱观念,做人做事都为了一个公平,可是小燕子,我悲哀的告诉你——这个世道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否则也不会有皇帝的存在了,皇帝不是百姓拥护的,恰恰是这些反对我们的人拥护的!我们的公平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不想拥护了,他们针对的不止是你,更是我!
他们怕我继续这样专宠你,会一直受你影响,重用寒士,压制满臣,你生的儿子肯定就是太子,那么满臣就难有出头之日了!现在为了保你的后位,安抚他们,我必须做出一点妥协,就是我刚才说的——立绵亿或者永琰为储君!
但你放心,只是缓兵之计,我登基还不久,手里的势力不稳,就先做做样子给他们看,之后我会慢慢的把这些反对势力连根拔掉,让他们再也不能威胁我!如果我们真有了儿子,他想做皇上,又有这个能力,我不会剥夺他的机会,我会想办法的!”
小燕子可算知道什么是子凭母贵了,在永琪心里,对她,对她的孩子,就是绝对的偏爱!她此刻切实感受到了,永琪的偏爱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很多很多人的前途将会改变,她这么一个小人物,竟然在影响着一个王朝!那些大臣正是看出了这一点,现在才一定要急着除掉她,否则等永琪君权日盛,他们就更拿她没办法了。
她直觉这很冒险,劝道:“永琪,储君可不是开玩笑的,哪能说变就变呢,弄不好会出大乱子,其实他们要废后,你就不让我当皇后,当个妃子也行啊!”
“你当皇后或者妃子有什么区别,我还是只爱你一个,又不要其他女人,那不还是一回事嘛!我要为了掩人耳目,选个满人皇后当傀儡,岂不是又误了一个姑娘一生?”永琪大叹:“又要当皇上,又要当好人,实在是太难了!”
小燕子跟着叹气,他俩这份唯一的感情、他们追求平等的理想和帝后的位置水火不容,还要同时保持善良,几乎是绝路,永琪想绝处逢生,谈何容易。
永琪接着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拿储君开玩笑的,储君不一定就能成为未来的皇上,之所以叫储君,就是要经过考察的,而且会时刻面对其他竞争者的挑战,如果能力不行,当然要换人!我承认,是会偏心咱们的儿子,不过像你说的,即使我有心扶持,也要看儿子自己的本事,总之,胜者为王!”
小燕子懂了:“咱们也不一定会生儿子,现在说太早了,看孩子们将来的造化吧!”
“对,暂时宣布绵亿或永琰为储君,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虽然是暂时的,万一发生什么意外,突然成真了,我也得考虑的长远一点…绵亿是我的儿子,还是纯正的满族血统,从身份上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我一则担心他的性格,二则担心他日后当了皇上,欣荣毕竟是他的亲生额娘,我怕欣荣后来居上,对你不利!所以我才考虑永琰,永琰比绵亿大三岁,成熟的早一点,聪明伶俐,又亲近你,令太妃也跟你交情深厚,你不会受委屈!”
小燕子下意识的就想回避那个“意外”,闷闷的说:“你不用考虑谁当皇上对我有利,因为你要发生了什么意外,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会跟你一块走的!”
永琪佯怒道:“不许说傻话,都走了西儿怎么办,她得多伤心啊!你走我前面,我倒不用担心你受委屈了,要是我走你前面,我得为你铺好路啊!”
小燕子只好理性起来:“那你是偏向永琰了?”她分析着:“可永琰是你的弟弟啊,你如果绕开绵亿,让永琰继位,好像说不过去呀,绵亿心里能服气吗?永琰能不忌惮绵亿吗?你看朱元璋就没把皇位传给儿子,直接传给了孙子,结果闹了个天翻地覆,历史上还有很多这样的例子,你不怕重蹈覆辙啊?”
永琪忍不住宠爱的摸摸她头:“小燕子,你现在说起事来头头是道,越来越厉害了!”
“哎呀,注意影响!”小燕子笑着躲:“你以为我皇后白当的啊!”
“你说的有理,如果没有儿子,兄终弟及还可以,如果有儿子,是很容易引起内乱!不过我一向主张贤能者居之,如果弟弟能力比儿子强,非要儿子当皇帝,也不好啊!这事儿也没个一定,得看具体情况…”永琪颇为无奈:“要是我那些成人的兄弟有能挑大梁的,我就不用发愁,现在直接禅位给他,带着你远走高飞了,可惜都不是这块料啊!”
“是啊,永琰和绵亿以后有什么变化还不知道,说不准谁合适呢,现在是不好定下来!”小燕子沉思了许久:“其实我是偏向绵亿的,绵亿的性格还是像你多一点,他心善宽容,没有怨恨,从小看大,他以后不会差的!永琪,绵亿一直都渴望得到你的关心和认可,如果你选了永琰,他会有多么失望!他是你的儿子啊,做你的接班人顺理成章,你不要因为我,再吝啬你的父爱了!”
“我知道选永琰会伤了绵亿,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心!我了解绵亿,做皇帝对他未必就好,他也未必喜欢,我不想他将来面临和我一样的痛苦,何尝不是想保护他…”永琪充满了矛盾:“让我再想一想吧,过几天缅甸使团过来和谈,这期间大臣们不会逼的太紧,还有时间斟酌。”
“嗯!缅甸使团来了,我们也可以侧面打听一下我哥的情况,我想我哥去缅甸,一定和司徒脱不了干系!那使团里就会有风声!”
“对,立储是根本,箫剑、王画颜、月月的事也要给众人个说法,箫剑这里,只要证明他不是通敌,傅恒、鄂敏他们自然就敢为你说话了,”永琪顿了一下,眼神一凛:“至于王画颜,我之前留着她,是顾忌王家和伍家有功,更怕贸然处置,别人会猜测是你容不下她,故意给她定罪,所以让她称病假死,悄悄把她送出宫,这样影响最小,但这个疯女人猜到了我的心思,又想出这么一条龌龊又歹毒的计谋,和欣荣勾结,故意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她想让我有口难言,想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没办法处置她——做梦!我已经决定了,公开王画颜的罪行,赐死!欣荣不思悔改,继续做王画颜的帮凶,为了额娘和绵亿,我不杀她,但她也不能再留在宫里了,我打算将她贬去佛寺,让她终身修行!”
小燕子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啊,一个普通男人遇到这种红杏出墙的丑事,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更何况你这个皇上呢?王画颜流产后元气大伤,一直病怏怏的,她会有报应的,活不了多久,你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如果你公开了,我们之前的隐忍都白费了!”
“只有公开了,王画颜流产的事你才能说的过去,别人才会相信你,才会觉得我处置她和欣荣是应该的,而不是为了除掉她们故意污蔑!因为如果这种家丑不是事实,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用这个理由污蔑!而且,公开之后,在众人眼里,她们就不再是可怜的被排挤的妃子,而是品行不端的人,那么月月的事也能推说是她们编造的谣言!”永琪吩咐道:“小燕子,你要尽快找出王画颜那个奸夫!以正视听!”
小燕子怎么想都觉得弊大于利:“不,永琪,这对你不好,我不要!”
“小燕子,我想清楚了,那些外在的评价比不上眼前的你重要,比不上惩恶扬善重要!月月的事那么隐秘,朝廷上怎么会知道的?这里面少不了王画颜的作用,她十分聪明,很擅长捕捉蛛丝马迹,猜出一些事情,更擅长借刀杀人,我想欣荣顶不住她两句挑拨,就能被她利用,奔走联络…”永琪深恶痛绝,逼自己心狠起来:“我不愿用残暴的方式对待女人,可是王画颜机关算尽,自己的孩子都能杀,简直是个魔鬼!对魔鬼讲道义,就是纵恶!”
“都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可是,到底是谁把妇人变毒的?”小燕子想到欣荣和画颜将来的结局,想到静心苑皇后的下场,在罪有应得之外,是深深的悲哀,还有那永远走不出这座宫墙的太后、太妃们,她们的人和心都困在了这里,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一般勇敢和幸运,所以她评判不了谁了:“永琪,如果她们都能和我们一样,遇到喜欢的人,可以自己选择,还能得到其他人的支持和接受,你说,她们还会变成魔鬼吗?”
永琪愣愣的看着她,良久,吐出一口气:“小燕子,我们到底该让大家都不变成魔鬼,还是让我们自己不变成魔鬼?”
“不知道,”小燕子没有答案,她还是那么天真:“我希望,即使大家都变成了魔鬼,我们也不要变吧。”
永琪为她的天真感动,似乎原谅了一切,因为他独自享受这份美好,不会丢失的,春风拂大地的美好。
他小心翼翼的保护这片净土:“小燕子,很抱歉因为我做了皇上,让你承受了那么多压力,我请求你,不要为外面流传的话伤心,他们说的一切都跟你这个人没关系,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我最爱的女人,在你看不见听不见的地方,有更多人像我一样爱你,敬你!”
小燕子红了眼眶,吸吸鼻子:“真的吗?”
“真的,你值得,不然我哪来那么多情敌?还都是那么优秀的男人。”永琪不想她哭,故意逗她。
小燕子果然扑哧一笑。
竹林里透过太阳的光,那光影都照耀在永琪身上,他站在那儿,比青竹的顽强和正直更盛:“小燕子,你不仅仅是你,你还是一个希望,你曾说的一夫一妻的希望,男女平等的希望,不论满汉的希望,更多人能读上书的希望…我不能让这个希望破灭,所以我不会废了你,不会认输,我不知道我能做到什么地步,但只要我在位一天,我就会坚持一天!请你堂堂正正的和我站在一起,好吗?”
小燕子崇敬仰望他浑身的光:“我没那么伟大,也没那么重要,大家没了我这个希望,还会找到别的希望的,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和你站在一起,是因为…我只有你一个希望。”
永琪的她何尝不是站在光里,为了这光,他已经奋不顾身了:“小燕子,我也没那么重要,你以为全天下都需要我,其实,只有你需要我…如果无法挽回,天涯海角,我们再去流浪吧!”
“好呀,文姿来信说,她去了大不列颠一个叫艾登索的小镇,那个小镇美的像斑鸠的油画,有山川、河流,还有养马场…听说在这个小镇相遇的人,都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们可以去那里,比云南还远,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永琪如醉如梦:“那里的人不会叫我们中国鬼子吧?”
“谁敢叫,我们一起揍他呀!”
“那斑鸠就有热闹看了!”
小燕子眼角弯弯笑,永琪还记得那个浪漫的约定,尽管他们有了孩子,有了更多的责任,早不比年少轻狂,可以轻易逃离,所幸永琪还有为她抛开一切的勇气。
她对前景并没多少信心,她不了解朝局,可她深深了解永琪,永琪不会在她遭受攻击的时候,有耐心隐忍的,他还恨透了人生被操控,他会轰轰烈烈的反抗,宁折不弯,就算这一关过了,那么下一关呢…他的缓兵之计能缓多久呢?他有充足的时间壮大自己吗?
可是,她不要想这些问题了,外面再惊涛骇浪,她都不怕,因为在无数次的受伤和好之后,他们都已变得沉稳坚强,永琪什么都和她说了,她也有强大的心脏去接受了,他们的手因为风浪,反而牵的更紧。
数日后,缅甸使团入京上降表,商讨战后诸事。带领使团的是缅甸地位崇高的老王爷,并不是任何一位年轻的王子,想来猛白是不忍心让儿子前来受辱,永琪令人多方打听,但关于箫剑的情况一无所获。
战败国没有说话的余地,岁贡、割地、赔款、贸易让利一个也少不了,很快,两国就敲定下来,使团悻悻而归。
小燕子十分焦灼的等着箫剑的消息,这期间她已经查出了王画颜的奸夫,不出永琪所料,是个太医,这太医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至今仍然进出翊坤宫,为王画颜诊治,小燕子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派人盯着。
终于,尔泰进宫,带来云南萧府管家江立亲自送到学士府的一封信。
是晴儿的手书——
“十全十美,见信安。
一别数载,你们近来可好?南方阴雨连绵,步履维艰,我走了很长时间终于和箫剑相会,他的外伤已经养好,可失去挚友的伤,永远也不会痊愈了,常常对窗凝望,追忆我们年少时红尘作伴,潸然泪下。
可怜紫薇,独坐黄昏谁是伴?一场战争功成万骨枯,紫薇花再无紫微郎。所幸峰回路转,缅甸有人传讯,疑似惊天之密,箫剑奔赴异地,只为获亡灵之况,虽知会对你们造成颇多困顿,但性命悠关,实不能万全。
箫剑驻守缅甸多日,试图通过旧友得到准确消息,但故人心已变却,虚虚实实,告之有限。为今之计,只可徐徐图之,请你们一定要稳住,万不可意气用事,致两国兵戎相见,需助时再快马传信于你们。
盼聚,晴儿。”
永琪大喜过望,激动的声音都抖了:“小燕子,尔康可能还活着,被带到缅甸了!箫剑是去找他了!”
小燕子仔细看了又看,颤声道:“没错!没错!你还记得吗,你说找到尔康的时候,他已经面目全非了!棺材里也只有尔康的铠甲,说不定那就不是尔康啊!”
尔泰振奋道:“一定是缅甸人把我哥的衣服配件换到别人身上,故布疑阵,让大家都以为我哥死了,现在我哥成了他们的俘虏!可是…缅甸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为了和我们谈条件?可他们的使团并没有提起这事啊!”
永琪镇定下来,细想道:“信中说缅甸有人传讯…这人是谁呢?如果连使团都不知道尔康的事,一般人更不可能知道了,这人为什么又单单向箫剑传讯呢?”
尔泰惊道:“你是说…司徒?如果是他给箫剑传讯,为什么又不告诉箫剑实情呢?他有什么目的?”
永琪目光盯向小燕子,蓦地心脏一跳,怎么也停不下来。
小燕子百思不得其解:“他是我们的朋友啊,而且他不喜欢猛白的,我不信他会变得六亲不认!既然他传讯,肯定还是想帮我们的!”
永琪眉心微蹙,听不下去她对司徒的信任:“哼,要是想帮忙,就不会这么绕弯子了!猛白是他亲生父亲,再不喜欢,身上也流着一半缅甸的血,更何况他已经在缅甸娶妻生子,心早偏过去了!”
小燕子听出他话里的火药味儿,不吭声了。
尔泰接口道:“会不会这个讯息根本就是假的?他想我们为了这个假讯息发动营救,再以我们挑事为由,重新开启战争,这样就师出有名了。”
“不像,缅甸国力受损,短时间内打不了大仗,最多是当作筹码,讨价还价罢了!我有预感,这个讯息是真的!尔康还活着!既然司徒要我们知道,一定会向我们开条件,只要弄清楚他的条件,就能救出尔康,”永琪想到使团里打听不到箫剑的一丝风声,这很不正常,反而证明有意瞒着,随即扬声喊人:“安德桂!你去查查缅甸的使臣走全了没有,还有没有待在京城的!”
安德桂匆匆而去。
这封信带来的震撼太大了,三人谈论不绝,直至黎明染白了窗子,尔泰才准备回府,走前又单独给小燕子一封信:“江立一共带来两封信,除了晴儿那封,这封是司徒府管家让他捎过来的,说是司徒老爷临终写给你的,我不便打开看,也不便当着皇上面给你,你看看吧,也许和司徒的心境有关。”
小燕子眼神一黯,司徒老爷…去世了,她还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估计都在这沉甸甸的信上了,他会要她怎么还呢?
尔泰经历尔康之死,几乎一夜之间就沉敛了,那抹珍贵的孩子气完全消失了,学士府重担在肩,阿玛额娘,嫂子侄子…他得成为他们的依靠,他再也不能躲在哥哥身后自由随意了,曾经爱笑的他,笑容却成了奢侈,成长的代价往往残忍无情。
他周全着学士府每一个人的情绪,这让他对小燕子的低落瞬间察觉,想了想,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有一句:“小燕子,坚强点。”
小燕子对他安慰的笑了笑,企图带动他的笑:“你也是。”
尔泰想笑,嘴角努力也没扬起来。
很快,安德桂就查到缅甸确实有一个使臣没走,永琪和他身份不对等,由尔泰召见,永琪和小燕子坐在屏风后听着。
使臣按大清的礼节向尔泰拜见,不紧不慢,礼数比其他使臣做的都要精细,长的也是文质彬彬,颇有汉家风范,一看就受过汉文化熏陶。
尔泰不动声色打量他:“你是跟在六王子身边吧?”
使臣敬于他的敏锐,颔首:“是的,六王子是我缅甸的救星,我佩服至极。”
尔泰直奔主题:“你们六王子让你留在京城,一定有事交代,你不用藏着掖着了,如实说来。”
“我留在北京城是有点私事,跟六王子没关系,也跟缅甸没关系,”使臣强调后话锋一转:“不过我确有一事,可能涉及到清缅关系,需要向您禀明,但我事先声明,使团已经走了,我今天所说只代表自己,不代表缅甸。”
尔泰坐正,压伏心里的紧张:“说吧。”
使臣缓缓道:“听说我们的八公主在战场上带回一个大清人,费尽千辛万苦用银珠粉救活了他…现在他和八公主情投意合,等养好伤就要成亲了。”
尔泰急问:“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屏风后的永琪和小燕子都竖直了耳朵,身体前仰。
“八公主对他严密保护,他的消息流传出来的很少,我也不知道名字,”使臣似乎在冥思苦想:“他昏迷时经常念着一句话,八公主倒是问过我意思,这句话是——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永琪、小燕子、尔泰三人确定无疑了,这个人就是尔康!就是尔康!
尔泰再也沉不住气,站起来大声道:“我告诉你,这个人就是我的哥哥,大清的将军、额驸福尔康!你说的这句话是他和紫薇格格的定情誓言,人人都知道!你回去告诉那个八公主,赶快把人放回来!不要抢别人的丈夫!”
使臣面露难色:“据臣所知,额驸福尔康已经牺牲了,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额驸,我也不敢确定啊,就算真的是额驸,八公主也不会听我的,还需要有份量的人去和她交涉啊!”
尔泰耐着性子问他:“依你看,谁有这个份量?”
“自然是贵国遣使,最有份量!”使臣又道:“不过这些都是我一家之言,道听途说,万一不是真的,倒是有些难办了,又或者八公主不想承认,反杀此人毁尸灭迹,让贵国扑空,也是有可能的…我说句不该说的,虽然缅甸战败,但也无惧卷土重来,国内主张复仇的大有人在,如果贵国没有十足把握,就贸然行事,致使两国再起刀戈,可能因小失大啊!”
这个使臣很聪明,知道他们的担忧,说话藏一半露一半,让人抓不住把柄,永琪生怕尔泰关心则乱,话被他带着走,占了下风。
好在尔泰熟于外交,冷静下来,重新坐好,摆出胜者的姿态:“你们无惧卷土重来,我们大清就更不惧了,不过是再赢一次!不管是不是真的,缅甸使臣给了我们这个消息,我们总要去查证,这是正大光明的!如果真有这个人,还和你们八公主情投意合,不愿意回来,那就罢了,我们不在乎成人之美!可如果是你们有意扣留,操纵囚禁我将士,因小失大的可就是你们缅甸了!今天你我会晤是公事,不是你说自己不代表缅甸,就不代表缅甸的!”
永琪频频点头,暗暗为他竖大拇指。
使臣被他反将一军,话风果然软了许多,苦笑道:“我好心告知您,您这是要陷我于不忠不义之地啊!也罢,既然我说了出来,就有责任出力,其实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如果硬往大了闹,对两国而言都是麻烦,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尔泰静静听他说出目的。
使臣微微鞠躬道:“我一直主张清缅交好,无奈我缅甸王室都喜欢战争,只有六王子主和,这次战败,我国损失惨重,充分证明了六王子的深谋远虑!如今六王子和八公主最受倚重,八公主是女儿,我王更娇宠一点,一般人的话她是不会听的,依我看,只有六王子从中劝和,此事或可和平解决。”
“直说吧,你们六王子怎样才肯帮忙?”
“六王子的母亲是大清女子,在缅甸本就很多非议,一向明哲保身,掺和这件事对他没有好处,不过我观他十分重情,对云南故土之人极其重视,如果有那么一位他放在心上的人,亲自去说说,他大概不会拒绝…”
尔泰嘴唇紧抿,眼神不自觉扫向屏风,突然,哐啷一声巨响,茶杯狠狠碎裂在屏风上,屏风支撑不住,轰隆隆的倒地,露出永琪愠怒的脸庞,小燕子惊魂未定的看着他。
使臣被他这股气势震的说不出话,看清了他的龙袍,急忙下跪叩拜:“微臣参见皇帝陛下!”
永琪踩过屏风,眯眼,微笑的愈加冷漠:“你们六王子放在心上的人,是谁啊?”
使臣没有了面对尔泰时的镇定,头俯的更深:“微臣…微臣也不知道,只是这么猜测。”
“你是真不知道也好,装傻也好,话算你带到了,朕也有话要你带给司徒慕瑜——断了他的痴心妄想!他兄妹两个要是敢杀害尔康,朕必御驾亲征,踏平缅甸!”永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玉佩,让他刺心痛恨的玉佩,他再不留情面的一把摔到地上,碎成两半:“还有这个!还给他!”
使臣快速去捡,一半恰好落在了小燕子脚下,他不由顺着袍角抬头一看,对上小燕子美丽忧郁的眸子,愣了愣神,正自猜想。
永琪冷眼瞧见,怒火难掩,大喝一声:“滚!”
使臣收好碎玉,诺诺的退下。
永琪不愿在小燕子和尔泰面前再失态下去,他需要冷静,径自出了门。
小燕子心神俱乱,默默的发呆。
尔泰盯着地上的狼藉,轻叹:“看来皇上早猜到了司徒的意图…他放在心上的人,还是你吗?”
“我不知道…”小燕子想不清楚:“可我知道,司徒他不是这样的人,他知道尔康,知道紫薇,他知道朋友的意义!他救过永琪,救过我,他不会趁人之危!难道他进了缅甸皇宫,就变了吗?尔泰,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无论是缅甸皇宫,还是我们的紫禁城,都是水深火热,要想立足,谈何容易啊!我问了江立,司徒两年前秋天回了一趟大理,就再也没回去过,这期间昭闻和司徒老爷先后离世,想必对他的打击很大!环境和人都在变,他又怎么能不变呢?我们又怎么能不变呢?经历了这么多,他不一定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尔泰感同身受,又忧心忡忡:“他想你去找他,那是天方夜谭,背后说不定是什么阴谋,皇上根本不可能答应的…司徒肯定不会帮忙了,我们只有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消息,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如果缅甸没有说得上话的自己人帮忙,事情会难的多,说不定真能引发一场战争,我哥…唉!要怎么救!”
小燕子走来走去:“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如果那真是尔康,他一定归心似箭,想办法逃出缅甸皇宫,不会跟那个混蛋八公主成亲的!我哥埋伏在皇宫周围,总能找到机会!”
尔泰点头,担忧的说:“可如果我哥是靠银珠粉救活的,他就戒不掉了,我怕的是,他根本就没有意念逃出皇宫!”
尔泰马不停蹄的去找永琪开会商量,小燕子回到坤宁宫。
她躺在床上思绪纷飞,猛地起身,翻出司徒老爷的信,不放过每一个字,不住念着:“…命数已至,驾鹤西去,唯牵挂我儿,游离于世间,挣扎于恩怨,犹似浮萍,尚不知何为爱,更兼痛失亲友,若无知音劝解,恐心劫难渡。夫人是最懂爱之人,当为我儿知音,老夫惭愧,请夫人斟酌旧日诺言,救我儿出苦海,了却老夫牵挂…”她又念了一遍:“救我儿出苦海…”
怎么救呢?
难道真如使臣所说…不!不可能!
她飞奔到库房,翻箱倒柜找出了那个落了尘灰的锦囊。
司徒曾给她的,有解不开的结就打开,猜不透的他,救永琪性命的司徒老爷,痴傻的紫薇,正在缅甸煎熬的尔康,挚爱的永琪念慈…眼下这个结,正与他有关,还几乎是个死结。
她轻轻拉开绳子。
冥冥之中,仿佛早有天意。
小燕子感觉好像被命运扼住了喉咙,喘不上气,她跌坐在凌乱的箱子上,竟然大笑了出来——好一个因果轮回,到底谁是谁的结!
永琪令尔泰召来傅恒、福伦、鄂敏、海兰察等重臣前来决议,福伦自然救子心切,傅恒和海兰察都是军人,看不得将士受辱,尤其还可能是尔康,大家都义愤填膺的要施救,但都觉得不能轻举妄动,首先要确定是不是尔康,缅甸皇宫内倒是有大清坐探,可都不认识尔康,要给他们提供更多尔康的特点,拿准是尔康后,还要和他取得联系,确认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安好,才能里应外合,暗中营救,救出人后即可反控缅甸,要个说法,否则如使臣所说,直接去要人,缅甸极有可能不承认,杀人灭口。
尔泰自请带高手潜伏缅甸,支援箫剑,众臣一致同意,尔康的事敲定后,箫剑赴缅就有话可说了,永琪顺势请他们在朝会上力保小燕子。
讨论到深夜,众臣才散去,小燕子亲手端着银耳红枣粥,在外头痴痴盯了一会儿那窗子透出来的光亮,才进了去。
桌子上书和折子铺满,永琪从忙碌中抬起头来,想是茶中的热气熏过他的双眸,湿漉漉的,看的小燕子阵阵怜爱,永琪正要站起来迎她,忽而一趔趄,又栽到了椅子上。
小燕子急忙放下粥,揪心喊道:“腿又怎么了吗?我找太医过来看看!”
“不用不用!我刚找太医看过,一累腿就有点酸疼,抹抹药就好了,”永琪卷起裤腿让她看:“你看,这不没事吗?”
小燕子看他腿上皮肤,确实光滑细腻,未见异常,稍稍放了心:“你一到初春的时候就贪薄,让你穿厚点就是不听!肯定是进了凉气了!你还要这么受累…”她不知怎的,越说越难受,眼泪像珍珠一颗颗滑落。
永琪急忙搂住她擦泪:“你看你,怎么还哭上了!我会爱惜自己的身体的,就是这几天忙着尔康的事,不敢有一点耽误,才疏忽了,我这就抹药!”
说罢他让安德桂拿药过来。
“你快喝粥,我来给你抹药。”小燕子接过药膏,挨着他坐下,让他的腿伸在自己腿上,将药膏细细抹在他酸疼的地方,指尖凉凉的,柔柔的,生怕再弄痛了他:“好点吗?”
永琪舀着粥里去好核的红枣,闻着药膏散发出薄荷的清凉味,一身的疲惫都散去了,他笑盯她的侧脸,忘了喝粥,只有幸福的感觉:“不疼了,但是…手腕好像有点酸了。”
小燕子识趣的笑道:“那我喂你呗。”
永琪顺从的低头,一口一口喝着香甜的粥,那股温暖流到心底,化做了情丝不尽。
西洋钟嘀嗒嘀嗒。
小燕子看了看:“太晚了,我陪你歇在养心殿吧,别再忙了。”
永琪抱歉道:“后天我要开大朝会,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我要在朝会上把你的事、尔康的事一次说清解决,晚一天,尔康就可能受苦一天,我睡也睡不踏实!”
小燕子见状也不劝了,看到折子上“征缅”字样,失神问道:“还会打仗吗?”
“看这次使团老实的态度,缅甸应该无力再战,可我看了很多档案,猛白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疯狂野蛮,喜好战斗,他靠这些征服了那么多邻国,这让他十分自信,才敢和大清开战,不好保证一次失利,就让他永远退缩,我还是要有所布防,做好准备,”永琪叹了口气:“尔康的事处理不好,就会让猛白有借口失和,就算不至于大战,可他要是频频扰乱边境,百姓也要受苦啊!”
小燕子格外沉重:“使臣的话…”
“司徒慕瑜想都别想!他疯了才敢有这个想法!”永琪强势打断,想到就觉得憋气,恳切望着小燕子:“你也不能有这个想法,知道吗?我一定会救尔康出来的,如果缅甸存心不消停,借机生事,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我会彻底收拾他们,一路打到他们三江城!”
小燕子默默笑了笑,转而问道:“立储的事你想好了吗?”
“那天我们谈过话,我就放了风声出去,大臣们的焦点果然就从废后转到立储了,绝大部分都是支持绵亿的,这也意料之内,毕竟绵亿是正统,不过他们还不清楚王画颜的罪行,之后我要处置了欣荣和王画颜,绵亿就没有名分上的额娘了,只能养到你名下,那这些支持绵亿的,估计都会倒戈向永琰,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就算这次他们找不到理由废了我,立了永琰,可是往后后宫只有我一个,我再有了儿子,也始终是他们的一根刺,他们会逼你选妃吧…”小燕子双目放空,仿佛不是她在说话。
“那还不定是什么时候呢,这期间我也会养精蓄锐,慢慢强大的啊,不是他们想逼就能逼的,”永琪发现她见过使臣之后,就很不在状态,不像他们上次谈话时那么充满希望了,他心慌的找寻她的眼睛,填满空洞:“小燕子,再给我几年,等永琰长大独立了,如果又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我还是那个可以为你放弃江山的永琪,我答应过你的,我会做到,你也不要忘记答应我的,好吗?”
小燕子的眼睛聚焦到他脸上,眷恋依依,又马上躲闪开,头枕在他肩上:“我相信你。”
永琪不依不饶,伸出小拇指:“说话算话啊,拉勾。”
小燕子笑着拍他的手:“傻不傻!快忙正事!我出不了宫,放心不下紫薇,明天我想接她进宫,看看她。”
“好啊,紫薇要是不抗拒,就让她跟你多住一段时间,学士府到处都是她和尔康的回忆,她怎么走的出来呢?换个环境,也许对她的病有好处,”永琪想起什么:“对了,明天你把王画颜那个奸夫秘密关押起来,等朝会过后,和王画颜一并处置。”
小燕子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翌日,塞娅带着紫薇进宫。
紫薇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乐此不疲的舔着,眼睛童真纯净,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她一见小燕子,就好奇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将舔过的糖葫芦,慢慢递过去。
赛娅惊奇道:“嫂子谁都不让抢她的糖葫芦,居然主动给你了,她认得你!”
小燕子咬了一口,紫薇高兴的拍手笑。
“紫薇怎么会不认识我呢?”小燕子摸着她消瘦的脸庞,含泪道:“紫薇…你能喊我的名字吗?”
紫薇迷懵的看她,又恢复到了痴愣的状态。
赛娅摇头叹气:“她不说话的,我们试了很多次,她也不说一句话,逼的紧了,她会像小动物一样尖叫。”
小燕子不敢让紫薇听见尔康的事,唯恐希望落空,让她更痛苦,吩咐四大才子看着,拉赛娅进里屋讨论。
赛娅看罢道:“尔泰在家坐不是,站不是的,恨不得立刻就要赶去缅甸,阿玛劝诫他——每逢大事有静气,去缅甸的高手要选的仔细,除了武功高强,更要靠得住,那些高手到了缅甸都要听他指挥,如果他心浮气躁,出了差错,就会害了大哥…唉,我现在明白,咱们站的越高,责任就越重,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连最“嚣张”的赛娅都成熟了,小燕子又佩服又心酸:“伯父伯母,紫薇,还有四个孩子,都得你照料,一定很难吧?”
“是啊,很多事都要学起来,”赛娅还是那么乐观:“不过我学的很快的,什么难不倒我!以前都是他们照顾我,现在换我照顾他们了!”
小燕子拍拍她的肩膀:“赛娅,你是最棒的!”
赛娅眉毛都飞起来了:“哎呀,你好不容易夸我一次啊!还挺不习惯的,不要那么肉麻!”
小燕子凑到她耳边大声道:“这次我就要那么肉麻,你最棒最棒最棒最棒!”
“你就这么一个词啊!汉语还不如我呢!跟我学,最优秀最聪明最勤劳最勇敢…”
“我看你是最自恋!”
两人不顾形象的放声大笑,在笑声中释放着。
赛娅笑着笑着停了下来,念了一句很长很好听的蒙古语,她解释道:“这句话是我们蒙古流传的谚语——鲜花嫩草的美丽,牛是从来不懂的,”她调皮弹了弹小燕子头上的流珠:“美丽的小燕子,这句话送给你。”
小燕子会心一笑,为有这样的朋友而骄傲。
(为小燕子和赛娅点一首陆虎的《像你这样的朋友》,另声明永忆燕琪飞新修版唯一正版来源就是话本APP,其他所有渠道均为抄袭!尤其番茄那个连我笔名都抄袭的,记得把这段也抄过去)